不过他仔细端详也没用,因为到处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个鬼影的轮廓,根本分辨不出是人假扮的。待到了殿上,依然只点了一点绿豆似的蜡烛,阴风凄凄,鬼哭神嚎,那种凄惨的样子,岂不像个阴曹地府?其实弄成这种效果,主要还是怕穿帮,那阎王和判官还好说,那些牛头马面可都是带着头套、踩着高跷的武士假扮,要是光线好的话,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
无论如何,总之是成功地骗过了李春,获得了想要的口供,只是这口供似乎太猛烈了些,竟让皇帝雷霆震怒了……
转眼间,皇帝和成国公便离去了,狱神庙里只剩下王贤和张輗一干人等,因为皇帝离去前的雷霆之怒,大殿中的气氛还有些低沉。
“怎么样,以二爷的眼光看,”还是王贤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这场阎王审案还算过得去吧?”
“太过得去了。”张輗笑道:“没看那李春都深信不疑了,看见皇上还不信自己在阳间呢。”说完却终于暴露出心中的担忧道:“不过这效果似乎太好了点,皇上气成那样,只怕伤人伤己。”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皇帝这次丢了大脸,恐怕不只会恨纪纲,还会把王贤这个始作俑者一并恨上。
“这个以后再说……”王贤摆摆手,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转身对满脸惴惴的众手下笑道:“大家都辛苦了,衙门里已经摆好了酒席,回去饱餐一顿!然后便回家好生歇两天,这个月发双饷!”
众手下登时欢呼起来,天塌下来个大的顶着,他们并不担心皇上的反应,赶紧去大吃一顿才是正办。
于是众人高兴地返回北镇抚司,张輗自然不会同行,虽然夜已深了,但他有的是温柔乡可去。知道王贤不会一起去,张輗也没再刺激他,而是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出‘阎王殿审李春’大获成功,纪纲那厮这下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你王仲德的大名,怕是要超过‘冷面铁寒’,成为我大明朝的包拯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王贤把他送到门口,苦笑道:“我最怕出名了,谁都不知道我才好。”
“想得美。”张輗笑骂一声,压低声音宽慰他道:“至于皇上会不会怪罪,你也别太担心,不是还有兄弟么,我让成国公给瞧着点,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补救补救就是。”
“二爷有这句话,我就比什么都高兴,”王贤感激地笑笑,正色道:“这次是我给二爷添麻烦了,二爷却一句不埋怨,还这么替我着想,这份兄弟之情,王贤铭感五内。”
“哈哈,一世人、两兄弟,说多了就见外了!”张輗大笑着拍拍王贤的肩膀,上车扬长而去。
你当张輗心里不怨王贤?但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总有几分过人之处,他知道自己已经和王贤栓到一起了,而且该干不该干都已经干了,这时候再发埋怨没有一点用,和王贤有了隔阂,反而让自己的一番努力白费。所以他非但不说王贤什么,反而一个劲儿替王贤着想,让王贤对自己欠情欠意,这才是减小损失、保住收益的正确做法。
送走了张輗,王贤回头看看等在那里的严清,摆摆手,让推车的卫士走开。自个亲自推着严清,沿着长长的回廊,往后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