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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胡阁老毕竟也是从建文朝走过来的老斗士了,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刚才只是被儿子的口供震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胡种竟然瞒着自己出卖考题,实在是翻遍史书也没见过这等坑爹玩意儿。

但生死关头,容不得他有半点软弱。胡阁老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当然摊上朱棣这样的皇帝,自己拒不交代也不一定能活命,但为了不牵连更多的赣党同乡,他也必须要顽抗到底!

一咬牙咬破舌尖,胡广终于恢复了神志,颤声道:“皇上明鉴,臣教子不严是有的,可从来不许他作奸犯科,更不可能向他透露考题,何况臣又不是主考,到现在还不知今科的考题是什么样子呢!”

朱棣一想也是,胡广又没有参与会试,怎么会提前知道考题呢?面色稍缓道:“那你儿子与你有深仇大恨么,为何会诬陷于你?”

“犬子应该是被逼的。”胡广忙道:“方才听王镇抚说,他在贡院中,遭到了残酷的刑讯逼供……犬子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岂能经受得住?”

“哦,是么?”朱棣眉头一皱,看向纪纲道:“胡种怎么说也是举人身份,怎能对他用刑呢?”

“以微臣所看到的情形,应该没有用刑,不信皇上可以命人验伤。”纪纲不慌不忙道。

“那就是王贤一派胡言了?”朱棣又望向王贤道。

“微臣岂敢?”王贤忙直起身子道:“当时胡公子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贡院,这是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顿一下道:“至于纪都督说他身上无伤,并不能说明他就没有被用刑,至少为臣就知道十几种残酷的刑法,是不会给受刑者带来外伤的。”

“哼,先不说胡种,先说你自己吧!”朱棣哼一声道:“你是发了哪门子疯,竟去阳武侯家求援?怎么不回镇抚司调你自己的兵去?”

王贤听皇帝这样说,就知道自己做对了……昨晚没调镇抚司的兵,还是让皇帝很满意的。自然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道:“臣请皇上收回这句话,北镇抚司乃至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绝非哪个大臣的私兵,臣既然蒙皇上不弃,掌管北镇抚司,就更加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不管出现什么情形,不奉召绝不会调动一兵一卒!”

这番话在纪纲听来自然刺耳无比,因为他早就把锦衣卫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所以才会对王贤夺去北镇抚司那么深恶痛绝。但同样的话落在朱棣耳中,却感觉如大夏天吃了冰西瓜,那叫一个透心爽。不过做皇帝的一条基本要求,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朱棣仍然冷着脸道:“东山狼吃人,西山狼一样吃人,你去薛禄家调兵,一样是死罪!”

“皇上容禀。”王贤昨天和薛禄早就商量好说辞了,此番的责任全由薛侯爷来承担,“昨日臣一时激愤从贡院出来,本来是想去敲登闻鼓的,但又怕敲了鼓让皇上被动,一时间无计可施,见不知不觉便走到薛侯爷家门口。想到这位老前辈见多识广,便想向他问计。哪知薛侯爷一听纪都督在贡院内弄权栽赃,登时火冒三丈,立即集合数家的家丁,让他们跟我去贡院救火……当时时间紧迫,臣也没想太多,就那么莽莽撞撞回了贡院,微臣知罪,恳请皇上责罚……”

这番说辞皇帝并不陌生,之前薛禄见驾时便已经说过一次。但调家丁去贡院虽然胡闹了些,可毕竟不像调动正规军那样让皇帝忌讳,加之之前已经骂过薛禄了,皇帝也就没再纠缠这件事,而是黑着脸道:“如何责罚你,等部议过再说。你刚才说自己之所以出贡院求救兵,是因为纪纲弄权栽赃,刑讯逼供?你不会不知道,诬陷上官,罪加三等吧!”

“臣绝不敢诬陷,臣这样说是有依据的。”王贤忙大声道:“首先,臣这个搜检官的任命就很蹊跷,臣与纪都督之间的冲突,已经是尽人皆知,纪都督也并非心怀宽广之辈,却力推臣来担任这美差,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纪纲怒道:“我不过是想和你缓和一下关系,才让你担任这个搜检官,本想会试期间好生和你谈谈心的。”说着举例道:“难道你忘了,你在搜检时,梁主考要将你逐出贡院,是谁帮你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