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阵子毫无头绪了?”王贤问道。
“是也不是,”金英泽郁闷道:“后来几经辗转,才找到一个宫里的嬷嬷,重金之下,探听出了真相。但我俩都觉着此事匪夷所思,皇上那次出征,只带了权妃一人,吕婕妤当时在京城呢,怎么可能投毒杀害权妃。退一步说,就算真是吕婕妤毒杀的权妃娘娘,她和知情者也该烂在心里才是,怎么可能到处乱说?而且还是跟权妃的宫女说,她活腻了不成?”
“有道理。”王贤点点头。
“我们也觉着,此中大有蹊跷,吕婕妤的宫女不可能说‘像权妃一样被毒死’的话,八成是有人故意扭曲,栽赃陷害。”金英泽叹气道:“我们当时想找到权妃的宫女问个明白,谁知她看了吕婕妤受刑,已经疯掉了。便只剩下当时告密的吕美人,可她在深宫中寸步不出,谁也不可能见到她。”
第0519章 怨念
“吕美人么?”王贤缓缓问道:“她和吕婕妤有什么关系?”
“都姓吕而已,”金英泽道:“永乐六年那次进献后,下国又向大明进献了一次秀女,其中有个商人之女吕氏被选入宫,封为美人。听说这吕美人因为与吕婕妤同姓,欲相结好,但吕婕妤嫌她身份低微,并不乐意,吕美人因而怀恨在心,常对吕婕妤有怨怼之言,”说着愤然道:“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你的意思是,吕美人诬告?有证据么?”王贤问道。
“有证据还用到这一步么?”金英泽颓然道:“仅靠这些传闻有什么用?这时候,我们又发现,自己被锦衣卫的人盯上了。我劝表哥算了,他说锦衣卫既然盯上我们,就断无放过我们的可能,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我们有使团的身份作掩护,又是在京城。一旦离京,就是锦衣卫动手之日。”
“有这个可能。”王贤想一想,点点头道。
“我当时就吓坏了,问那该怎么办。我表哥说,只能放手一搏了。”金英泽道:“后来我们便找到崔成泽,帮他设计灯山。那崔成泽正发愁,该如何在灯会上脱颖而出,我堂兄是丹青圣手,自然一拍即合。他设计的灯山内部,在竹筒中藏着火硝之类,他说是燃放烟花之用,演示过一次后,我们也都没生疑。”
“到了那天晚上,他突然说锦衣卫过来了,然后便点着了灯山,灯山当时就炸开了,一下点燃了全场。”虽然已经过去两天,但想起当时的一幕,金英泽仍是面色发白道:“我当时吓坏了,不过我表哥拉着我的手,先一步逃入人群,然后被裹挟着离开了御前街,躲在秦淮河上一艘商船中。那船主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他完全是不知情的,本来说好了,天亮要送我们出城,那商船舱底有夹层,完全可以躲过搜查。谁知火灾死人太多,京城九门尽闭,只能先躲在船上。”
“本来船上有吃有喝,我们躲上十天半个月,总能等到城门开门的时候。谁知今天下午,那商人拿了张布告来,一言不发地递给我们。我俩一看,朝廷已经迁怒在京的朝鲜人,要将其一网打尽。我劝我表哥,我们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连朝鲜也回不去了,又何必再牵连别人?我表哥在从火场逃出来后,已经是万念俱灰,想也没想便答应和我投案了。”说到这,他苦涩地看看王贤道:“我虽然不是有心作恶,但害死上千天朝子民,实在罪不容诛。但求大人信守承诺,放过我在朝鲜的家人。”
“我尽力吧。”王贤怜悯地看看这金公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反倒一片好心。但软耳朵根酿成这场惨剧,总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将金英泽带下去,侍卫又带上第二个人吕成建。这吕成建应该不比金英泽大多少,然而胡子拉碴,一脸落魄,不像金英泽的表哥,倒像是他表叔。
侍卫让吕成建跪下,吕成建死挺着不跪,被侍卫踹倒在地又死死按住,他却依然硬挺着脖子,圆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王贤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