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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八道!”在山西能如此呵斥王贤的,自然只有同为钦差,又是他顶头上司的庞瑛,庞镇抚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分明是想先斩后奏,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司!”

“大人自然是下官的上司,但现在我们办的是皇差,”王贤不卑不亢道:“眼下并无隶属关系。”

“说得好!”庞瑛暴跳如雷、刚要发作,便听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循声一看,不是张輗又是谁,他懒洋洋走到庞瑛面前道:“老庞,你大呼小叫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这都天擦黑了……”庞瑛闷声道。他淫威虽盛,对张輗却是无用的,只能憋着火答话道:“本官已经等了张老弟整整一个白天!”

“一个白天都等了,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让老子睡个自然醒。”张輗无所谓地耸耸肩,侧身道:“不打算进来了?”

“……”庞瑛都快冻成冰棍了,闻言顾不上别的,赶紧窜进屋,坐在炭盆边上烤火取暖。一边烤火,他那冻僵了的心思,也开始转悠起来……自己紧赶慢赶,看来还是晚了一步,王贤那小子竟跟姓张的订立了攻守同盟,这实在是出乎预料。叫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说老庞啊,你是天子脚下混饭吃的,说话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不说话,张輗却训起人来:“什么叫我看你就是想先斩后奏?且不说王兄弟到底斩了谁?单说他除了皇帝,还要向谁奏?这山西有人能让他奏得着么?”

“我就是那么一说。”庞瑛郁闷道:“张老弟何必要揪着不放。”他多年来在锦衣卫实掌权柄,除了听纪纲的,其余人谁也不鸟,凡事只管独断专横,出了京更是霸道得没边,在宣府办案,好几个犯官被他活活枷死,来了太原那更是要立威的。却不料先是吃了闭门羹,又碰了硬钉子,偏生还没法跟对方发作,憋得他直想拿脑袋撞墙。

“你不那么说,我自然就放开了。”张輗一撩衣袍,跷着二郎腿道:“不过我还是得问问,老庞你不在宣府待着,跑咱们山西来作甚?”

“不是为了案子么?”庞瑛道。

“山西有我们俩呢。”张輗一句话给他堵上道:“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放心我哥俩呢?”

庞瑛心说我当然不放心,可话又不能这么说,只好咳嗽一声,重整旗鼓道:“张老弟此言差矣,我是不在山西不假,但三地的案子是连在一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老弟不会不懂吧。”

“还真不太懂。”张輗哈哈大笑道:“当初皇上下旨时,言明是让我们分开办案,并未让我们三路钦差商量着办。”

“……”见他铁了心不跟自己往一个壶里尿,庞瑛反倒不再着急,喝口茶笑笑道:“那我请问,山西这边查了个什么结果,这个总可以告诉本官了吧?”

“可以。”张輗点点头,看看王贤道:“老弟讲给老庞知道。”

“当然。”约摸着八百里加急应该到京城了,王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山西官场监守自盗、里外勾结、敷衍差事、侵吞军粮的经过,简单讲给庞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