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俩怪腔怪调,刁主簿知道他们嫌自己屁股坐歪了,但他这次理直气壮,哼一声道:“人家开粥场是善举,你们少在这风言风语,要不是大老爷逞能,非要以周济灾民为重,咱们富阳百姓何至于吃糠咽菜?”
“确实。”在这件事上,蒋县丞倒和刁主簿看法一致:“别的县都是想方设法先保证本县百姓,我听说淳安、建德几个县,从一开始,就只每天正午施粥一次,不论老幼,一人一碗,饿不死就行。”说着郁闷地搓搓脸道:“哪有像咱们大老爷这样的,只要肯干活,就全家管饱……”
“所以人家还能坚持,咱们县却要断粮了。”刁主簿接话道:“在接受灾民的十几个县里,咱们富阳是头一个断粮的吧?”
“还没断。”吴为小声强调道。
“你闭嘴。”刁主簿已经忍他很久了!自从王贤成了户房的头,这个本该归主簿管的部门,就彻底无视他这个三衙老爷了。哪怕王贤不在富阳这段时间,吴为也是直接向魏知县汇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大老爷鬼迷了心窍,就是你和那个王二灌的迷魂汤!”
“好了好了。”蒋县丞劝住刁主簿道:“眼下应当和衷共济,不要起内讧。”
“我不是要内讧,”刁主簿兀自激动道:“是要让知县大人明白,不能再受身边小人的摆布了。必须赶紧和大户合作,解决了百姓的口粮,不然要出大事的!”
“嗯。”蒋县丞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自从马典史被借调到府里后,县里的治安刑狱就归蒋县丞负责,他能明显感觉到,自从县里缺粮的传闻起来,尤其是官府将口粮配额减半后,本地百姓对外来灾民的怨气便迅速加剧。各种挑衅、殴打灾民的案子每天都层出不穷,甚至还出了好几起人命,这让他感到压力极大。“等下午知县大人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劝他向大户让步。”
“早该如此!”刁主簿大喜道。
县衙签押房。魏知县隔两天便会回来半天,好处理下积攒的公务,今天下午,正好又是他办公的时间。还没处理几件公事,蒋县丞和刁主簿便联袂而至。
“休想!”听了两人的劝说,魏知县的反应仍旧强烈,“本县花费钱粮巨万,上万民夫辛辛苦苦,血汗交加,不能全成了那些巨室豪绅的便宜!”
“不然又能怎样呢?”蒋县丞苦口婆心地劝道:“是人命要紧,还是这些田产重要?”
“从湖广买的粮食,不日就会抵达。”魏知县闷声道。
“要是抵达不了呢……”刁主簿危言道:“饥饿的百姓会把愤怒宣泄到灾民身上,到时候酿成民乱,我们可要掉脑袋的!”
“不至于……”魏知县摇摇头,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魏知县皱眉问道:“什么人?”
“大老爷,是胡捕头来了,有急事。”长随赶紧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