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错了。”魏知县沉吟道:“但你别小看秀才。国朝科名,由童生而秀才,由秀才而举人,由举人而进士,由进士而翰林。秀才虽然是第一步,但这第一步却是最难迈的,尤其是在遍地读书人的浙江。”
“嗯。”这种事儿上王贤插不上嘴,只能支愣着耳朵听着。
“大明朝无年不考试。学界有两句谚语说:‘子午卯酉、辰戌丑未’,前四字为乡试之年,后四字为会试之年。这一轮十二年之中,大考便占去了八年,剩下的四年是小考的年份。”顿一下道:“即是说,明年又是考秀才的年份了。”说着他看一眼王贤,压低声音道:“明年,也是你中秀才的最佳良机,若是错过了,就麻烦大了。”
“明年?”王贤苦笑道:“学生不是天才,就算是,也不可能一年读完人家十年的书……”他对这年代的读书人,也算有些了解了。几乎对所有书生来说,读书是一条不归路,中不了举人,这一辈就会毁在读书上头。是以几乎所有人都三更灯火五更鸡,悬梁刺股苦读书,结果读出了大片的书呆子。
不过不要紧,因为科举考的是八股文,一股一股定得死死的,就如螺蛳壳里做道场,不下十年八年苦功夫,是不可能写好的……这显然是书呆子的强项。
林清儿斩钉截铁告诉王贤,没有十年八年的苦功夫,是做不好八股文的。王贤对此深信不疑,是以对魏知县的判断,唯有报以苦笑。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
“为师知道这是赶鸭子上架,”魏知县沉声道:“但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提学道一任三年,必会取一届生员,但为了防止人情生弊,都是一上任即院试的。唯有这次特殊……因为皇上北伐,永乐七年的大比延期到去年才补上。但今年又是大比之年,所以两届大比连到一起了。”
“这跟院试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会试和院试不能同一年举行的。去年本该是院试之年,结果要举行会试,今年又有会试,所以去年的院试要拖到明年举行。”魏知县不愧是科举专家,为王贤分析道:“这就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了。以前提学都是一下车就考试,徐提学却在浙江待了两年才考试。而且院试虽然糊名,但却是考生亲手将卷子交给宗师。总而言之,如果你平日里得到他的赏识,还愁取不中么?”
王贤恍然,怪不得徐提学信誓旦旦要提拔自己,还让自己去书院读书,原来他真可以让自己成为秀才啊!
“可是院试之前,还有县考府试两关,就算老师放我过关,知府大人也一样可以把我拦下。”想了想,王贤又道。
“你真是外行。”魏知县终于有机会能教训到王贤,自然要充分利用道:“其实县试、府试既重要又不重要。说重要,是因为若拿到案首第一名,无论是县考还是府试的,只要不在院试中犯忌讳,都会被宗师取中。这也算是给府县面子吧。说不重要,是因为你就算没被县试府试取中,依然有机会参加院试……”
“那县试府试还有啥意义?”王贤不解道。
“不合理的事情多了,你管那么多作甚。”魏知县瞪他一眼道:“总之,你若明年没取中,日后就不是徐提学主考了,凭真本事和浙江学子拼杀,十年八年内,肯定是没戏的。”
“不是说老师点的案首,也必会被取中么?”王贤问道。
“案首是第一呀!”魏知县大怒道:“你吃几碗干饭,富阳县谁不知道。要是本官点了你的案首,别人能服气么?不上告才怪呢!到时候别说考秀才了,一起去吃牢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