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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闻言很是感动,朝众人点头道:“既然大家如此挽留,那我就不走了!”

“千万别!”街坊们登时慌了神,赶忙改口道:“还是省城好,咱们小县城没法比。”“人往高处走,我们不能拖你后腿啊!”“是啊,杭州城的百姓也需要你去教训呢!”“我们想你了,可以去看你么,反正这么近……”

“虚头巴脑,”老娘哼一声:“就知道你们巴不得我赶紧滚!”

“不是不是。”街坊们忙笨嘴笨舌地解释起来,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那种既不舍又解脱的复杂的心情……

“行了,别说了。”老娘见码头到了,朝众人挥挥手道:“老娘光欺负你们也过意不去,所以老娘去祸害省城,你们也解脱了!”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也别高兴太早,我要是在杭州住不惯,还是会回来的!”

“哪能呢,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保你去了就不想回来……”众人大笑道。

“老娘儿子还都在富阳呢,媳妇生了孩子,你们给伺候月子?”老娘冷笑道。

“你这婆婆真不着调,媳妇都怀孕了,还不老实伺候着……”众人和老娘笑骂起来,那点好容易积起来的离愁别绪,一下子被荤腥不忌的调侃,冲得干干净净。其实这才是老娘习惯的调调,那种伤感的小情调,在她的领域里,根本没法存活。

码头送别的人群泾渭分明,穿体面长袍戴方巾的,是来送老爹的;穿布衣戴毡帽、布衣钗裙的是来送老娘的,后者的数量竟比前者多了十倍不止……

这让银铃大为不解,“为啥老娘整天欺负他们,他们还都来送她呢?”

“娘的人缘好呗……”王贵自豪笑道。

“瞎说……”这答案显然无法让银铃满意,她又转向王贤。

“他们虽然提起老娘就恨得牙根痒痒,”王贤轻声道:“但都很尊敬她……”

“既然恨得牙痒痒,又咋会尊敬呢?”小银铃糊涂了。

“这不矛盾的,老娘牙尖嘴利、爱占便宜,街坊们自然恨得牙痒痒,”王贤望着被围在中央,神采飞扬、大声说笑的老娘,向妹妹解释道:“但她在咱们家遭受灭顶之灾时,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一直撑到云开月明,中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街坊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说着轻轻一叹道:“越是生活艰辛的人们,就越知道这份坚韧多可贵,他们发自内心地尊敬她,有什么奇怪?”

“哦……”银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也觉着老娘顶顶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