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不喜反忧:他该怎样把握“三个大”的分寸呢?
然后,钮祜禄氏把头一缩,开始在宁寿宫过起了蜗居生活。
表面看来,当今天下,内乱平定、外祟暂息,是嘉道以来难得的太平光景,可稍有眼界的人都看得出来,所谓中兴的大清,实质面临严峻的内外隐患,绝对没到安享荣华的时候。
深知东太后为人的恭亲王更加担心了:她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等到恭亲王第三回谒宁寿宫请旨,被扰思绪的钮祜禄氏终于勃然大怒:“齐桓公专任管仲,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楚悼王深信吴起,因此中兴祖业、列国不侵;宇文泰委政苏绰,北周以弱为强、雄霸三国;张居正扶立幼主,大明国祚延续、府库充盈!孤长恨,不得管吴为相、难得苏张佐弼;使汝无能之辈,假仗皇叔之亲,忝居首辅要职,上不能精简国政,雪宣宗之辱、报文宗之恨,下不可处分庶务,解脱于孤、思虑报复,此先帝之不幸,未亡人之大不幸也!”
奕訢被骂的狗血淋头,自此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再不敢轻易去宁寿宫撞钉子。
“果然没有救时的宰相,不仗我自个儿,怕是谁都指望不上的。”钮祜禄氏转了转脖子,“今天就到这儿了,你们去罢!”
秉笔太监起身行礼:“嗻!”
“主子,养心殿传来消息——”钮祜禄氏正要起身,周塽贴到跟前低声耳语一番,最后方道,“外头请旨,要不要拦一拦皇上呢?”
“孚亲王怎么不来回话?”钮祜禄氏倏然不悦,“他是偏着自己侄子不成?”
周塽不敢多嘴:“想来孚亲王也不知情。”
钮祜禄氏便道:“把他叫来!”
奕譓自然听到了风声,被宣召前正在头疼:怎么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宁寿宫面前呢?
一反往常,钮祜禄氏并没有开门见山,反倒与孚亲王闲话起来:“我这两天一直在斟酌新玩意儿,你帮我想一想缺漏之处。”
奕譓心下稍安:“您说!”
“朝廷兴办洋务,讲究‘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那一套,无非是觉得咱们的学问比洋人强,就是器械甩在了人家的后头,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我的意思,要想赶过洋人,不能在体制上酌情效仿也是不够的。”钮祜禄氏举例证明,“你看德意志,也是皇帝当国,也是内阁执政,国家权柄被勋贵把持,照样教英法列强心生忌惮。”
奕譓大点其头:“四嫂的意思是?”
“旧本新参!”钮祜禄氏细细解说,“譬如议会制度,英法美德,或是贵族平民两院、或是参众两院、或是上下两院,总有些利益均沾的意思,咱们不妨学一学,我想恢复议政王大臣会议,改为议政院,有爵无职的勋贵,皆为议政院议员;或有议案,咨政院先成奏疏,交付议政院公论,然后呈请圣裁,国家大计,概莫其外,你以为如何?”
“四嫂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奕譓笑道,“若是办的好,既可群思广益,又不致大权旁落,闲散勋贵有了差使,商绅获得参政良机,籍此更可充盈国库,实在是一举数得的法子!”
“初衷自然是好的,如果步子迈的太大,指不定要跌多少跟头呢!”钮祜禄氏微微含笑,“你的主意最多,回去想一想,看看能不能补一补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