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亲王端华奏陈:“回皇太后的话,顺治爷继位,并无两宫并尊之例,除孝端文皇后尊为皇太后,孝庄文皇后仍号皇母庄妃,直待孝端文皇后驾崩年余,顺治爷亲政,方尊生母为昭圣皇太后,乾隆爷在位时顾及孝庄文皇后体面,因修国史,但言两宫并尊,因此传于后世,又有我朝立国之初缺习汉礼,太宗五宫福晋俱有妻名,孝庄文皇后为帝妻,又为帝母,是以能当太后尊位,列于孝端文皇后之下;孝康章皇后于圣祖康熙爷继统时业已病入膏肓,尊奉为皇太后乃是孝庄文皇后与孝惠章皇后的体谅之心,雍正爷与乾隆爷因嫡母早崩,不得不奉生母为皇太后;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今日情景又与旧年不同,现得例证,太宗朝五宫福晋所出格格尽于婚前以固伦初封,自乾隆朝肇始,除非推恩赐功,独有中宫嫡女授封固伦公主,皇太后不信臣言,可调国史勘对。”
八大臣所以如此卖力贬抑懿贵妃名分,概因于咸丰皇帝病危之际,肃顺曾提出法效汉武帝赐死太子生母钩弋夫人,劝谏皇帝尽早除去懿贵妃,以免留下国母干政的后患。此事原本不入六耳,不意有眼线宫人悄悄递话给景寿,言说风声泄露、懿贵妃已然知情,肃顺恐惧报复,自然竭力劝服共事同僚预做防备。
钮祜禄氏无言以对,只能祭出缓兵之计:“此事待议,你等为人臣子,总要为皇帝的人伦大妨着想。”
“嗻。”八大臣得意而还,单撇下面露恨恼的那拉氏击掌愤懑:再这样僵持下去,别说干预国是,怕连皇太后的名分都难保全了。
屏退了左右宫侍,钮祜禄氏便道:“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你若被他们压住,后头大约就轮到我了。”
那拉氏双目放光:“姐姐愿意襄助——姐姐愿意让我襄助么?”
“先帝只有这一滴骨血,咱们姐妹齐心都未必能保他周全,何况靠我一个?”钮祜禄氏暗示道,“旁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载淳跟着我万无一失,总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外头的事儿么——实在不行咱们是不是找几个不待见他们的王爷大臣助一助力?也是有所制衡的意思。”
这话撞上了那拉氏的心坎:“姐姐总说自己不惯俗务,妹妹瞧着,您的主意句句都能点到要害上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在这上头的斤量。”钮祜禄氏微微而叹,“皇太后名分有我主张,至于旁的——你正经想一个节制他们的主意,咱们从长计较也便罢了。”
那拉氏不免激动:“姐姐有法子么?”
“方才是我想的岔了,既为深宫妇人,本不该与外臣咬文嚼字。”钮祜禄氏传叫笔墨,“我写一道懿旨,就说必要两宫并尊方能周全皇帝孝心,他们若要反对,我是断断不能罢休的!”
那拉氏感念万分:“姐姐是真心疼爱大阿哥,叫我这做额娘的实在汗颜。”
次日再见顾命八臣,钮祜禄氏鼓励性地朝向身边的载淳点了点头。
载淳定神说道:“我大清以孝道治天下,尊奉两宫皇太后刻不容缓,你们拟道折子上来吧!”
八大臣有些傻眼:“回万岁爷的话,尊奉懿太妃已有章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