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晚了，闻清钰还是看到了。

烤盘里的月饼颜色金黄，闻起来滋味香甜。只是本应该圆乎乎的形状，膨胀成了奇怪的图案，有些面团涨开，里面的馅料流出来，烤成黑乎乎的一团。

花朵形的粉色月饼，面团直接黏连在一起，成了一个超大的不规则圆形，中间的蛋黄陷流出来，点缀成黄芯。

傅晓声音闷闷得：“都不能吃了。”

话音刚落，她就见闻清钰拿起最大的圆盘月饼，咬了一口。

“哎哎，别吃啊，烤成这样吃不成了！”傅晓急了，去抢闻清钰手里的月饼。

闻清钰抬高手，躲开她的推搡，咽下口中的月饼道：“没有，挺好吃的。”

傅晓疑惑地望着他，眼里满是不信：“真的？我尝一口？”

闻清钰扬唇轻轻笑了下：“真不骗你，挺好吃的。”

他的神情认真，吃了月饼也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傅晓放松下来，自己也拿起一块月饼尝了下：确实不难吃，就是很奇怪。正常的月饼是绵软的，她烤的月饼是酥脆的，咬一口月饼皮还会掉渣。

吃完一口，傅晓禁不住笑起来。

闻清钰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目光里满是温情。

夜晚，明月高悬，整个小区里亮堂堂的，夜空澄净，星光闪烁。

傅晓趴在卧室的床边，看了会月亮。

按照她的作息，此时应该早已睡着。可今天，她却觉得难以入眠。

去年的中秋节，她还在那栋旧楼房里，陪着李娟、傅振兴和傅阳，还有奶奶那边的很多亲戚，一起热热闹闹得过中秋。

尽管除了李娟和傅阳，别人都把她当空气，不是指挥她端茶倒水，就是说话阴阳怪气。她习惯了十几年，早已经不在意那些，还能面不改色自个乐呵呵地吃月饼。

月饼是李娟仓促间买回来的，味道不好，又硬又难吃。傅振兴给了钱让傅阳去买冰激凌，而她什么都没有。

闹哄哄的夜晚过后，她听到李娟和傅振兴在吵架。

那是他们第一次提到离婚的字眼。

傅晓抱紧了小熊玩偶，忍不住把头埋了进去。

原来，她还有个不怎么美好，但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现在……住在这片别墅区里许久，她没有遇见过李娟。傅阳发了几次微信，她都没回。傅振兴从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她的家庭支离破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白日里有闻清钰陪着，还觉不出什么。这会儿，望着头顶圆润的月亮，她才觉出了孤寂。

大概从今往后，她都不会有团团圆圆的中秋节了。

闻清钰闭目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绪复杂，一时间也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正要起身看时间，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他皱了皱眉，下床打开门。

傅晓站在门外，抱着她的大熊，头半垂着，没看他，只小声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闻清钰呼吸一滞。

刚想拒绝，就见傅晓抬头。

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睛，眸子黯淡，眼尾下垂，长长的眼睫上似乎还带着水花。

贝齿紧咬下唇，目光祈求地看着他。

闻清钰顿了顿，心间忍不住泛起细密的疼。

她是，想家人了吧。

他上前，将傅晓拥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我在这，别哭了。”

隔着大熊玩偶，傅晓在他肩窝蹭了蹭，闷闷嗯了声。

闻清钰环着她，将人带进门，扭开床头灯。

乍一进门，傅晓满心的哀怨忽然就散去了，剩下满满的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的时候，进闻清钰的房间。

他房间里的装修简单大气，一贯的灰白色彩，厚重的遮光窗帘拉着，看不见月光。

床头的灯光白炽，像个圆润的小月亮。

傅晓站在原地，紧张到放缓呼吸，不敢挪动半分，拽着玩偶的手倏地发紧。

闻清钰似乎没发现她的紧张，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甚至打开衣柜看了看，才道：“晓晓，房里没有备用被褥了，你将就在我床上睡，我睡沙发。”

傅晓一听，奇奇怪怪的想法立马从脑海中冒头。

这不是……那什么的好时机吗？

她看了眼床边窄小的单人沙发，用嗡子哼哼一样的声音道：“没关系，我们……都睡床上。”

说完，她就心跳加速，脸烧起来，拽着玩偶的手心冒汗。

闻清钰愣了愣，忽然笑道：“真想这么睡？”

傅晓讷讷点头，羞耻感跃然而上。

闻清钰又笑，过来拿走她怀里的玩偶，半推半抱地拥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垂眸看着她：“晓晓这是，考验我的自制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