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绒不屑地低笑一声。当然不是。对霍白而言,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自己都未必还记得。
她弯腰把花篮挪到旁边,然后在碑前放下她带来的白玫瑰。
芬德拉白玫瑰,也是沈宛生前喜欢的花。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轻声低语。
风吹来,淡淡花香飘散。雨声不绝,落在听觉中荡起了涟漪。
望着墓碑,她轻声喃喃:“母亲,希望您已经忘了霍白,来生与他再无纠葛。他不值得。”
花瓣被风吹得簌簌轻动,仿佛冥冥中传来的回应。
她永远也忘不掉,当初骤然听闻母亲噩耗时的哀痛,以及看到遗书时的震惊。
在旁人看来,这大概只是痴情女被渣男辜负的俗套故事。
根据遗书,沈宛与霍白青梅竹马,她对他情根深种,后来如愿嫁给他。但霍白对妻子没有感情。多年以来,苏荟名义上是霍白的生活助理,实际上是被他养在外面的情妇。
这些事,沈绒以前毫不知情。在真相揭开前,苏荟对她照顾有加,她挺喜欢这位漂亮温柔的阿姨。而且苏嘉明是苏荟的亲戚,沈绒把苏嘉明当做玩伴,对苏荟就更加亲近。
如今想来,沈绒无比悔恨。是她识人不明,误把苏荟母子视为可以亲近的对象。
对当年的沈宛而言,亲眼看着女儿与苏荟交好,这该是多大的打击。
难怪母亲对她冷淡。如果她能重活一次,定不会再靠近苏荟与苏嘉明。
沈宛郁郁寡欢,后来索性离群索居、吃斋念佛,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沈绒合上眼,压抑住心底涌起的负面情绪。
脚步声传来,停在她身后。她能听到雨珠在对方伞面上溅起的声音。
“如果你想报仇,应该回到霍家。”
是苏嘉明淡漠的声音。
她睁开眼,转身面对他,嗤笑道:“若我回到霍家,你不担心我哪天玉石俱焚,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他轻轻挑眉,目光很淡:“你?不可能。”
她的笑意转为苦涩。
是啊,她太软弱,不够狠,的确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除了苏嘉明,所有人都认为她恶毒到谋害继母,试图一尸两命。
“我不会回霍家的,你死心吧。”她再次强调。
他置若罔闻。
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她撑着伞独自离开。他没有跟上来。
沿路下山,她向陵园出口走去。忽然,脚步顿住。
在她停留之处,有一块她从未见过的小墓碑,旁边是一尊眠天使的雕塑。
碑上刻着——
“霍白苏荟爱子霍羽之墓”
原来,这是为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立的碑。
仅五个月大的胎儿,竟也取了名字。霍白这么期盼有个亲儿子吗?沈绒冷笑。
不过,霍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走到陵园门前时,她才恍然想起名字的来历。
在她年幼时,因她的玩伴中有一对姐弟,她就想要个弟弟陪她玩,还给想象中的弟弟取过名字。
犹记当年,她还是霍白的掌上明珠,世界里只有阳光与一切美好之物。她趴在父亲怀里,天真道:“弟弟要叫毛毛,绒毛的毛。我叫霍绒,他就叫霍毛。真好!”
霍白哑然失笑,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呵,霍毛?毛毛倒是可以用作小名。大名的话,还是换一个为好。”
“为什么要换呀,霍毛不好吗?”她不满地嘟哝了几句,但很快想到新主意,“唔,那就叫霍羽吧,羽毛的羽,怎么样?”
霍白低低笑了:“霍羽?绒绒真聪明。”
“我取的名字当然好啦。弟弟叫霍羽,你得答应我。”她不依不饶。
那时,他从不拒绝她的要求。
……
雨仍在下,淅淅沥沥。回忆如潮水退却。
想到那个被命名为“羽”的男孩,她心情复杂。他到底是无辜的,可惜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都是苏嘉明造的孽。
风雨如晦,唯有漫山的萧萧叶声仿佛诉说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沈绒所知的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她以为的好人未必是好人,坏人未必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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