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有话不妨直说。”韩孺子认为望气者有些用处,但也时刻警惕着他们的言辞。
“由马邑城到神雄关,一路迤逦一千多里,大军日行百里,道路是铺好的,军营是现成的,粮草、奴仆等等无一不备,倦侯军中四千人,这一路上至少有四万百姓为此劳碌。”
“嗯。”韩孺子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被倦侯挫败的那次暴乱,就是因此而起,正是秋收季节,许多百姓却被官府征发,为大军修路建营,大军住一夜即走,百姓却要付出至少十天的时间。一旦秋粮收毕,一多半会被官府夺走,送到边关各城,到时候,暴乱只怕还会更多。”
韩孺子沉默一会,“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没用。”
“当然,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倦侯能记起我现在的话。”
“这个‘有朝一日’只怕不会很快到来。”
“呵呵,未必,大势已成,只差一个由头。”
“大势为何?由头又为何?”
“不是我卖关子,能看透这两者的只有恩师,我还差点火候,总之,倦侯记住我刚才的话就好。”林坤山拱手告辞,最后问了一句:“杨公也要去碎铁城吗?”
韩孺子摇摇头:“他是北军长史,跟我去碎铁城无异于贬职。”
林坤山笑着离去,韩孺子却有一种感觉,林坤山很怕杨奉,这种怕是骨子里的,不只是因为杨奉曾经抓捕过许多望气者。
韩孺子独自坐了一会,让泥鳅去叫来晁化,“到了神雄关,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夜里只留人守门就行了,免除巡视。”
晁化对这道命令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出去安排巡夜士兵休息,只留少量士兵守卫营门。
张有才和泥鳅通常会轮流住在倦侯帐中,韩孺子以看书为由,让他们去隔壁帐篷早早安歇。
他的确看了会书,经杨奉指点之后,太祖的事迹开始显的不成章法,虽然国史尽力烘托太祖的深谋远虑,声称他还是平民百姓的时候,就已经预料自己有一天会“贵不可言”,可更多的细节表明,太祖最初只想自保,起事至少三年之后才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勇往直前。”韩孺子忍不住想,太祖的那些“勇往直前”可惹下不少麻烦,能活到最后,一半靠的是机警,另一半靠的却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