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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邦华言语森森,堂内则是一片气愤填膺,这李老头在说什么?宣府镇成果,人人感到自豪,按这李老头说的却是一文不值了?怎不让人恼怒气恨?

不时有人喝道:“胡言乱语,危言耸听,狂犬吠日……”

宣府巡抚朱之冯猛地站起,大声说道:“怎么,李公说得不对吗?为什么不让说话,诸公是在心虚还是害怕?”

朱之冯性情刚烈,任宣镇巡抚来,本来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他也非常配合当时的宣镇总兵王斗,未想到此獠不声不响,将自己的权力慢慢剥夺过去,现在大招吏员,自己派系的人还有跑光的危险。

难道自己要做个光杆巡抚,如东路兵备马国玺一样做个闲官?

他雄心勃勃,又岂能忍受这点?

所以对李邦华说的“置大贤于不顾”这话,真是感同身受,此时朱巡抚一腔怒火趁机发泄出来。

更对堂内各人不守尊卑,动辄群起而攻之极为不满,看来李公说“纲常颠倒,尊卑不存,体统不在”,这话又说对了。

众人指责,李邦华置若罔闻,他继续森然道:“……自有伦常以来,尽未有如此恶劣者。更可畏者,百姓公然逐利,侈靡相高,淫佚赌博,逞忿健讼,声妓自娱,此为人心丧乱也!古有云,奢靡,家之蠹也,俗过求其华美者,必竭蹶经营也,日来人稠土满,必然生计渐艰。兼之大明大旱连连,生灵涂炭,岂可饱于一地私利乎?又者保安州厂坊遍地,污秽遍闻,长久青山不在,绿水不存,所闻尽逐臭之味,商贾劣行,如此人者扭曲,岂不惧乎?又兼冗官冗吏,苛捐杂税,百姓苦楚,条条块块,实实是触目惊心!”

李邦华说了一大堆,气都不喘一下,他最后盯着王斗,目光冷肃:“钦畏天地者,继悯生民涂炭也,此群情激愤时,望永宁侯奋下决心,清扫蠢尔小丑,集其凶顽,以正人心!”

“说的都是屁话!”

轰的一声响,却是高史银拍案而起。

虽然李邦华说的话内中有些听不懂,但能听懂的部分,已经让他气炸肺了,呛啷一声,他拔出自己的佩剑:“老家伙,老子忍你很久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一剑劈了你?”

李邦华一声长笑,他吟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冷冷看着高史银:“自来到宣府,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是刀剑加颈,斧钺临身,又有何惧?”

他一步步走来,森然道:“你叫高史银?来吧,朝这里劈,老夫一腔碧血,岂会惧你区区一个匹夫?”

他双目森森,直盯着高史银,指着自己脖子:“高将军,用你的利剑,只管朝老夫这里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