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的夜冷而深。
上夜的宫人们将廊上照明的灯一一熄灭,给园中的花鸟浇随后一次水、喂最后一次粮食便开始提着灯笼四处巡逻。
扶苏因自幼丧母便被始皇帝接到自己宫里养着,他这处院子里的灯熄了,遥遥望去始皇帝园中的灯还亮着。
扶苏沐浴完,散发坐在床边看着那头,叹了口气:“也不知父皇今夜又要忙到什么时辰。”
今日是十五,空中一轮皓月携着漫天星斗映在窗台,观之壮观而瑰丽。
屋中的灯已经熄得只剩两盏了,昏暗的烛光照着这个偌大的寝殿,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幔帐纷飞。
阮陶端着一盏小灯,看着坐在窗边的扶苏,墨法玉颜,小小的年纪已然是倾城之姿。
“小陶子。”扶苏冲着他招了招手,人比月皎。
“公子还不睡吗?”阮陶端着灯过去,坐在了扶苏对面,“起风了,回头着了凉又得要吃的了。”
“你将本公子当小娃娃哄呢?”扶苏笑道。
“公子现在本就是小娃娃。”
阮陶上前要将窗户给扶苏关上,但保内扶苏阻止了。
“你就这么坐着,陪本公子说说话。”扶苏拉着阮陶说道,“今夜月色正好,我们这么坐着说说话、赏赏月不好吗?”
好端端的赏什么月?月亮不天天都在天上挂着,抬头就是?
自己说什么每月十五都会看见宫中的鬼怪,说害怕非要拉着自己一块而睡,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的心思可真是不好猜。
阮陶在心中暗自腹诽,但面上他依旧挂着笑脸,没有丝毫异样。
“你又在心里编排我。”扶苏看着他说道。
阮陶心里一个咯噔,这小公子还会读心术不成?还是他的表情过于坦率?次次都让他看出来!
“小的怎么会编排公子呢?公子误会了。”阮陶笑盈盈的说道。
“你最擅长的就是这张嘴讨巧。”说着,扶苏伸手捏了捏阮陶的脸。
阮陶想躲,但是躲不过去,只得任由对方拿捏。
他发现这个年纪的小公子不仅没有长大后那般淡然矜贵,还十分喜欢对人动手动脚的。
扶苏一只手捏还不过瘾,另一只手页朝着阮陶脸上招呼。
阮陶别捏得腮帮子疼,连忙拍了拍扶苏的手说道:“公子!扯不得了!再扯就要被扯坏了。”
扶苏笑着松开手:“放心,扯不坏你。”
之后,两人对坐在窗边看着天边似玉盘般的皓月,说实在的这么大的月亮确实页不多见。
所以,长公子才会对今夜的月色格外记忆犹新,连带着这一魂二魄页对此记忆深刻。
“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月亮的时候,那时候你还不在……”扶苏趴在窗边喃喃道,“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够有人陪我一起看月亮就好了。”
“那时公子身边没有伴读、近侍吗?”阮陶问道。
“孔明不能进宫。”扶苏说道,“至于近侍,他们都怕我,不像你能和我好好说话。”
所以,长公子在这个年纪就认识孔明了吗?那这两人还算是青梅竹马?
长公子身边的太监、宫娥他这几日差不多也都有熟识了。
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多说一句话也不肯,就连走路步子的大小都要求一至,恨不得拿尺子来量。、
平日里一闷棍打不出一个屁来!
每日说的话就三句:“是。”、“公子不可。”、“公子赵公公吩咐……”
木讷的像一群纸人!
起初阮陶还以为是因为在“蛊”中,所以这群人奇怪了些也很正常,乃是长公子的记忆有所偏差。
后来他发现,其他与扶苏不相干的宫人都挺正常,就这群人像纸人似的。
想想这么一个小孩儿,在这深宫里,日日被这样一群人围在一起,每日除了读书练剑,就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了。
母亲没了,父亲这都半个月了没见他来看过扶苏一眼,想想实在是可怜。
阮陶突然想到,子贡说过始皇帝有三十多个儿女,也就是说扶苏有三十多个兄弟姐妹,怎么就没见他们一起玩呢?
于是阮陶好奇的问道:“公子,你说你成日里闷在这个小院里,怎么不出去与其他公子公主一块儿玩啊?”
“他们不不同我一块玩儿。”扶苏摇了摇头。
“为何?”阮陶不解。
纵然皇族兄弟比不得寻常百姓家,但是这个年纪也不该有什么过多的隔阂才是,就算是有也是小孩子间的一些不愉快,也不影响一起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