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鬼娘子

一双黑洞洞的眸子透过棺材缝死死的盯着棺材中的三人。

“我……!”

王莽吓得忍不住出声,嘴刚长便被身边的二人一同捂住了。

“嘘!别怕,这是我的纸人。”阮陶说道。

王莽这才注意到,这个小童子与他们之前在路上看见的不同,眉心处多了一点朱砂。

他这才松了口气,努力压低声音道:“你这纸人实在做得太吓人了!”

“嘘——别出声。”阮陶匆匆塞了一枚铜钱进王莽嘴里,让他压压惊。

那新嫁娘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盖着盖头的脑袋“咔咔”的朝着这边转。

只见围在棺材前的几个小纸童,你推搡我,我弄弄你,碰的棺材声响。

碰巧,扶苏又注意到了面前人的异样,问道:“看什么呢?”

一听心上人发现自己走神,那新嫁娘只当是鬼童顽劣并没有在意,连忙回过头道:“没什么。”

少女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人似背后吹起了一股阴风,瞬间毛骨悚然。

这对这场婚礼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小童子们再次开始唱歌,唱的依旧是那一首:

“红盖头、盖红头,盖着山涧的红骨头;

哥哥抬、舅舅埋,一锄头便开出花来;

金娃娃、银娃娃,姑娘生了个胖娃娃

胖娃娃、笑哈哈,郎君抬轿新坟下……”

他们越唱越大声,越唱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尖。

尖锐的歌声萦绕在庙中,伴着穿堂而过的风似乎变成了凄切的哭诉。

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刺破了歌声,在夜里十分的洪亮。

“孩、孩子?”王莽有些诧异。

“不是正常的孩童。”阮陶蹙眉,“怨气好重……”

“姑娘生了个胖娃娃……”杜子美呢喃着歌词中的一句,随后说道,“这应该是这姑娘生的。”

“她不是个姑娘吗?如何生孩子?”王莽不解道。

这是他穿越后学会的第一个习俗,未出嫁的女孩子不论多大的年纪都叫姑娘,已出嫁的不论多大年纪都得叫夫人。

“谁知道呢!”阮陶看着外头穿着喜服的那对新人,“能够化作厉鬼、怨气这么多年不散,活着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只有老天知道。”

“咱们不是来探究这姑娘的身世的,咱们只负责将长公子抢回去变好。”阮陶再次提醒道。

实在是这姑娘他惹不起,太凶了!

“这不仅是红煞,还是母子煞。”阮陶说道,“可谓是凶上加凶!咱们抢回长公子后便赶紧跑!”

“红煞?母子煞?这些都是什么?”王莽好奇道。

“红煞便是在出嫁当天去世的姑娘,怨气过重,会化作厉鬼。而母子煞,顾名思义,便是一对母子同时惨死,咒怨看过没有?”阮陶反问道。

王莽点了点头。

阮陶回答:“母子煞便是那般。”

王莽啧啧了两声:“这姑娘活着的时候可真够惨的!”

“鬼由人死后怨气深重,魂魄凝在喉头不散,故而化鬼。但凡没有去投胎的,就没有哪个不可怜。”阮陶说道。

说着,他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事常□□,就说这群活着的人,哪个又是顺顺利利,一生平安如意的?哪个背后又没有一两件只得人同情的事儿?就说你我,莫名其妙的来了这儿,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就不可怜了?”

闻言,王莽眼神立马暗了下去,像是被戳中伤心事。

见此,一旁的杜子美说道:“孔明兄说得对,你俩就是一样的怪胎,说些话我都听不懂!咒怨是什么?咱们来这儿不是为了长公子吗?又说什么这头那头的?”

“咒怨是一个恐怖的话本子,回去讲给你听。”阮陶随意将这话头岔了过去,“这红煞加母子煞,怨气重得连阎王殿都不敢收!咱们更加惹不起,抢到了长公子便将我给你们的那张符吞下,然后直接跑明白了吗?”

王莽与杜子美齐齐点头,表示清楚。

阮陶眼睁睁的看着扶苏将那新嫁娘的手拉了起来,目光温情脉脉。

他有些不爽的问道:“不是说长公子没有心上人吗?怎么我瞧着像是有了?”

“我与巨君兄呆在长公子身边多年,从未见他对什么人有过意思,也不曾听说过。”杜子美否认道。

王莽不解的问道:“阮神仙,你又从哪儿掐算出长公子有心上人了?”

阮陶心里吐槽,我要一掐就能算出来还能费这么大劲?

他回答:“被红煞迷惑之人,若是没有心上人整个人看上去便是呆板木讷的,犹如一尊行尸走肉。若是有心悦之人,那么在他眼中他手中所牵的这位新嫁娘便是他的心上人。”

说着,三人离那到缝近了点儿,外面的场景也看得更清楚了些。

阮陶继续解释道:“你们看小公子看那新嫁娘的眼神,这叫木讷?”

王莽觉得不可靠:“长公子看谁不都是这个眼神吗?成天笑眯眯的,看上去对谁都温柔,和孔明一个路子。”

“你仔细看!那只是笑眯眯?那分明是笑得一脸荡漾!”阮陶有些咬牙切齿。

两辈子!

不论男的女的、再算上死的和活的,他一共就对这么一个人感兴趣过!

谁知竟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阮陶不禁庆幸,索性他与扶苏纠葛不深,对其的喜欢也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喜欢,还不到非他不可、至死不渝的地步。

否则,他估计就要当场就着梁上的那根布条,自挂东南枝,化作厉鬼与这新嫁娘干上一架了。

许是他师父算得不错,他的姻缘不再这尘世之中。

饶是如此,阮陶心里的酸意依旧只增不减,他有些了然,哦?原来这便是醋意?

同时,他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这只是醋意,不是心痛、不是撕心裂肺。

他看着幽绿烛光下扶苏依旧美得无以伦比的脸,嘴唇微抿。

罢了!许这便是天意。

天意注定今夜他对小公子说不出那番话,也是天意让他在今夜知道原来小公子早有心上人了。

但是派了个红煞与母子煞加身的新嫁娘来,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阮陶看了看身边的王莽,还是说因为有主角在,老天爷断定他们死不了?

就在阮陶想入非非之际,那边的那对新人有了新的动静。

盖着盖头的新嫁娘抱着怀里的孩子,兴奋的对面前的人说道:“你看!咱们的孩子!”

扶苏看着新嫁娘怀里的婴孩儿——那婴孩儿浑身是血,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与血交杂在一起的是黄色的粘液,许是脓水、许是尸油,又或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