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长在宫里,什么道理都比寻常的孩子明白的早,这种道理阮陶明白,他自然也明白。
就像阮陶所言,在天下人面前他是“纤尘不染”不然的长公子,所以他这辈子身上就不能有任何污点,否则天下人的赞誉便会变为唾骂。
他定然会被天下人贴上“伪君子”的标签,永远留在史册之上。
故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事情不仅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包括面前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应该与自己一起站在大秦的最高处。
于是他伸手温柔的抚了抚阮陶的鬓角,说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在我身上,自然也不能发生在你身上。季珍,你不是我的娈宠,所以你不必藏起来。”
阮陶一时间没听懂扶苏的话,他不必藏起来?
那难不成他还能向全天下宣告公子扶苏是他的爱人吗?
再说他也不介意藏起来。
毕竟……扶苏身为大秦长公子,不出意外自己与王莽一定会将他送上那把龙椅,那他便是大秦的二代帝王!
始皇帝没有皇后,难道二世也要没有皇后吗?
他们大秦日后还能废了皇后这个职位不成?
再说,当今始皇帝虽说没有皇后,但后宫的妃子可不少,各国美人俱在,公子公主三四十个!
扶苏能没有皇后,难不成还能没有子嗣?
纵然扶苏现在对阮陶发誓他永远不会负自己,阮陶会信,只是现在信罢了。
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信什么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的鬼话,尤其是这话还出自以为以后的君王之口。
阮陶其实一直很清醒,他明白扶苏或许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但绝对不会是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
待他日扶苏登上皇位,开始和妃嫔生孩子的时候,那他们这段关系也算是结束了。
而他自己将扶苏送上皇位之后,要么继续在阮家当他的小少爷,没事儿摆弄摆弄自己的符篆纸人,或者干脆就和胡嫦一块儿隐居到深山老林里,过着妖精般的生活。
谁知道呢?
或者,他干脆回成都府去,继续过“阮陶”的人生。
说不定他还能再遇到一个人,再遇到一个可能没有这么深爱,却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足够相守一生的人。
最后给他养老送终这件事儿,说不定得落在胡嫦的孙子胡俅身上。
那时候胡俅应该能化作人形了吧?
想到这儿阮陶不免有些伤感,不过他向来是及时行乐的个性,这种事儿日后再想吧。
总而言之,他与扶苏的关系自然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传出去这端方如玉的长公子可当真就要被他这滩“烂泥”玷污了。
“咱们先不说这个。”阮陶对扶苏道。
“好啊,我想你来找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扶苏温柔的看着他。
说起来,他们好几日都没见过了,这几日他们各自都有得忙。
“武太守的事儿你处理完了?”扶苏将阮陶朝着身边拉了拉,让这人离他近一些。
阮陶摇了摇头,他又想到了胡嫦向他提出来的双修一事,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连忙岔开话题,道:“武太守的事儿还有得烦呢!我不过就是这几日没见到你,又知道你在忙不好打扰你,想着你忙了这么久了,也该收尾了才对,故而才想着来看看你。”
“你要是想看我,随时都可以来。不用想着我忙不忙,再忙陪你的时间也是有的。”扶苏又将人朝着自己身边拉了拉。
此时阮陶都要坐在扶苏腿上了,只要他轻轻向前一倾就能够落进扶苏怀里。
阮陶自然看出了扶苏的心思,他微微一挑眉,问道:“长公子是向搂着我说话吗?”
“阮先生不愧是上郡第一术士,这卦算得就是准!”扶苏赞道。
阮陶翻了个白眼,随后十分大方的朝着扶苏肩上一趟,整个人就这么落进了对方怀中。
接着,他拉着扶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笑道:“长公子要亲要抱主动些,不用客气。”
公子兰一行人的车驾出了长公子府,各自朝着自己的府邸驶去。
马车里,一个生得白白净净的太监正战战兢兢的为公子兰捶腿,一边锤一边低声抱怨道:“长公子也太狠心了,竟然让公子跪这么长的时间!从前在宫里的时候,除了祭祀、祭天,公子何曾跪过?就是在陛下面前公子也不曾跪过!”
公子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闭目养神:“他是兄长,民间不是常说长兄如父吗?他要罚我我自然得认。”
“那也罚得太狠了!怎么能让公子跪呢?”小太监打抱不平的说道。
公子兰轻笑了一声,依旧合着眼:“毕竟是丢了好几条人命,皇兄只是让我们跪了一小会儿就放我们回来闭门思过,已经算是轻的了。”
说着,他悠悠的叹了一声:“皇兄还是太仁慈了。”
小太监没有言语。
这时,公子兰脑海中浮现出了扶苏的那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轻轻蹙了蹙眉,皇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找个合适的时间改日再发落他们,还是说只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最近老实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