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乐水是这样猜测的。
他上前把林曦从人堆里拉出来:“阿姨们,他是来找我的,你们可不能和我抢。”
花了十几分钟安抚好阿姨们,两人终于有机会独处了。
说是独处也不太恰当,毕竟淳乐水的婴儿车里还坐着一个小不点,脚边也还趴着一条自己衔着绳子的边牧。
三人一狗坐在公园一角,林曦低头逗弄爱丽丝:“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林曦逗了她一会儿,抬头对淳乐水道:“上次在机场不好意思,因为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太像了,有些失态,抱歉。”
“没关系。”淳乐水说。
“我那天听你和爱丽丝说话,你们不是华国人吗?”
“是,不过我小时候跟着我母亲一起移民了。”
“那你华语说得还挺流利的。”
“因为我是小学才移的民,而我和我妈妈在家也经常说中文。”
“……”
林曦突然看着淳乐水沉默了,淳乐水疑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不不……”林曦勉强笑了下,低头道,“你和他太像了,声音也像,说话时的神态也像……抱歉……”他拿出手机,“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当然我并不是说要把你当做我朋友的替身,只是你们俩太像了……”
淳乐水明知故问:“你的那个朋友……”
“他去世了。”
“抱歉。”
“没关系。”林曦笑了笑,“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当然。”淳乐水和他交换社交软件的名片,还把自己的手机号也告诉了他,“你叫我‘淳’就可以了。”
林曦打字的手指顿在键盘上,他问道:“……那个‘chun’?”
“三点水,淳朴的淳。”
林曦一边打字一边在键盘音效声中感叹:“你和我那个朋友不仅长得特别像,居然连名字也这么凑巧的有个淳字。太神奇了,你全名叫什么呀?”
淳乐水顿了顿,林曦并没有察觉到这两秒间的空白,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淳乐水。”
林曦错愕转头,淳乐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着重复:“我叫淳乐水。”
“……他也叫淳乐水。”
淳乐水当然知道,他诧异片刻后露出一个笑:“那我和他还真的挺有缘的。”
他像是好奇一样问了林曦一些关于“淳乐水”的事情,最后从他那里要来了自己墓地的地址:“有空我去祭奠他,我也有些好奇……”淳乐水笑得天真,“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个我吗?
林曦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但自从听到他的名字后就老有些晃神,最后在经纪人催促的电话中和淳乐水告别离开。
他和团队在公园另一侧拍广告,也是中途休息时偶然逛到这边看到的淳乐水。
因为太像,他忍不住上前靠近他,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得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巧得让人心惊。
林曦回头,淳乐水还坐在长椅上,正半俯着腰和婴儿车里面的小团子贴贴,爱丽丝藕节一样的雪白小手,紧紧抓着淳乐水的头发。
和去世的淳乐水最大的区别,除了年龄,大概就是他幸福温馨的家庭了。
淳乐水把自己的头发从爱丽丝的手下解救出来,他牵着狗和孩子回家,他刚才问林曦要自己墓地的地址,并不是在说假话,他是真的想等哪天抽空去看看。
他有些好奇死掉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的墓碑长什么样?有没有刻墓志铭?如果有的话刻的是什么?他的遗照又是选的什么样的照片?墓碑前会不会还放着上次师哥或者林曦去看他的时候带给他的,已经枯败的花呢?
淳乐水太好奇了,去祭奠死去的自己的这种体验,也让人感到新奇。
巧的是没两天,在外面浪得快找不到家的淳阮想起过短时间是他淳乐水姥姥的忌日,要带着一家人去扫墓,而姥姥下葬的那个陵园,恰好和淳乐水是同一个陵园。
这个陵园里还葬着宋时清。
不过在去扫墓前,淳乐水先去看了楚林的演出。
申城歌剧舞剧院并没有什么变化,出租车从剧院门口越过时,淳乐水还看到了坐在保安亭里喝茶的秦哥,检票后他进入了演出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此时距离淳乐水买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买的时候刚开始售票,抢到个前排的好位置。
随着不断涌入的观众,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演出厅渐渐坐满,其中不乏很多年轻人。
“我半年前就开始蹲,好不容易给我抢到,我还以为他们出国巡演后就不在国内演出了呢?”
“怎么会,我看你刚入坑吧?山鬼每个月都会演出一至两场,在国内。”
“那之前应该不在申城吧……”
旁边人讨论的声音钻进耳朵,淳乐水往那个方向靠了靠,伸长了耳朵听。
“我还听说姜导和楚老师正在准备第二出舞剧,一把子期待了!”
“楚林真的太好看了!身段绝了,他之前那个游戏跳的推广舞真的绝了……”
“你们有没有看他参加的那个舞蹈综艺?他和姜导不都是专业导师吗,他们俩合作的那个导师舞台真的看得我全身都冒鸡皮疙瘩,专业的艺术家就是不一样!”
“姜楚明天就结婚!”
“什么玩意儿?楚姜才是永远的神ok?姜导从身高上就注定他是个受!”
大家越聊话题越歪,最后开始掰头这对cp到底是楚姜还是姜楚,淳乐水又默默把耳朵移了回去,感情着演出厅里还潜藏着不少cp粉?
他们是拉郎呢还是磕真情侣?
师哥和姜不厌?
在淳乐水的疑惑中,观众席上的灯渐渐暗了下来,各种讨论的声音也渐渐缩小,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舞台之上。
轻烟从舞台下泄出,音乐声中,暗昧的灯光随着幕布缓缓上升而晕入观众眼底。淳乐水还是第一次以一个观众的视角观看《山鬼》,但舞者们举手投足的每个动作,对淳乐水来说都非常熟悉。
虽然他们脸上都戴着祭祀用的面具分不清谁是谁,但如果演员没有变过的话,淳乐水依旧可以凭借大家的站位叫出舞者的名字。
三年时间不接触,他确实忘了,但所有的记忆都在面对熟悉场景时席卷重来。
看到楚林出场时,他更是移不开眼。
师哥和他记忆中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舞蹈也依旧那么完美。
“抱歉,借过一下。”有迟到的人弓着腰从淳乐水面前借过,淳乐水往椅背上退了退,一边把过道给对方让出来,一边偏头看着舞台。
那人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淳乐水毫不关心。
不过在那之后,他便频频感受到来自旁边探究的视线,等到楚林暂时退场后他才争分夺秒地往旁边扫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