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问问医生,她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是……失忆吗?
她动了动腿,挪下床,扶住床沿才站稳。
那几个粉丝真就跟要她命似的猛揍,岁岁头疼、头晕,脸也疼。
可她待不住,这病房叫她陌生,骤然脱离了一切为了高考的魔沼,岁岁迷茫到有些惶恐。
她推开病房门,走廊空荡荡的,已近晚上,大多病人都在病房准备睡觉休息或者玩手机,只有季岁岁一个人推开了门。
病房门吱呀一声。
她看了眼走廊,辨别了一下护士站的方向,却清晰的看见有个穿着黑色兜帽卫衣,带着顶鸭舌帽盖住脸的人靠墙站着。
披肩的长卷发,纤细的指尖夹着根细烟。
她没点燃,只是嗅了嗅,轮廓叫人觉得颓废。
医院是生离死别的地方。
岁岁虽然被一眼吸引去了目光,却也没想多管,这位指不定是哪位病人的家属,成年人向来心酸,苦楚都不能在面上带。
岁岁猜测,她大概很难过,只好在病房外守着,才能叫心里的崩溃流露一点微末。
岁岁扶着墙,一步一挪,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身体四肢不太灵活,稍一动动就有些酸软。
好像肢体被废用很久。
岁岁觉得太难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瘦削的脚踝,穿着防滑拖鞋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吓人,满头乌黑的发丝柔顺垂在肩侧,掩耳而下。
她挪一步,就在心底叹一口气,觉得哀愁,然后把垂散遮住眼的发束挽到耳侧。
她走的这样用心,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黑鸭舌帽盖住的眼眸在探她。
靠墙站的那个人,从她出现起,就在看她,目光浓稠,带着旁人看不懂的内容。
岁岁走的很慢,那人便将全部目光都停住在她身上,低觑的眼神,一点一点从脚踝往上看。
粗枝大叶的某人毫无察觉。
岁岁腿疼了就小跳,结果震的腿麻又倒抽一口凉气。
狼狈的不像样,岁岁却不在乎。
那人眼眸在动。
岁岁这样,多少有点年少时候的影子。
直到岁岁走至那人身边,她走的专心,跳的专心,痛的也很专心,一眼都未曾看那个人,却冷不防听见一句话。
这声音像是空谷传来的回响,低哑莫名,响在安静的病房走廊,撩拨的岁岁心弦一颤。
那人手腕微扬,手掌朝她,手臂垂着,她低低喃喃:“岁岁平安。”
没什么所谓似的,语气低迷,虚无的像回音,好像连她本人也不带希望。
闻远这些年盼得很,然而总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如今已然觉得心脏空了一个洞,她习惯性不声不响试探,再多的心酸也灌不满。
本该是轻飘飘一句话,听过忘过恍惚一阵就算了,本身就如同她这场梦中朦胧的呓语。
然而岁岁却听见了。
这话不怎么熟,于岁岁而言,却像设定好的条件反射,反射叫她伸手,她轻轻与那悬空垂下的手掌一击,像做过无数次那样,熟稔的不需要眼神去看,便能与她合掌相击。
话是好话,她叫“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寓意很好。
可是……
岁岁真的很烦。
于是岁岁撇嘴不悦,甚至有点怨念:“岁岁不平安。”
岁岁说完一怔,眉头一皱,疑惑的眼眸一转,连看了看闻远,自己都怔愣。
她在说什么?
刹那间眸光穿破空气,岁岁心底没有回答,她看见了那人抬眼,那是双凄冷的眼眸。
黑色兜帽卫衣的那个人眼眸黑压压的一片,瞳孔漆黑荒芜,却惊的怔住。
岁岁居然在想,是惊?还是喜?
岁岁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件事,做完才后知后觉,觉得尴尬,心想自己也许真的需要好好看看毛病。
她飞快的松开手,然而未遂,反被人牢牢十指相扣,这人手指穿进她的五指,然后扣住手掌。
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