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发酸的手腕,充满期待地叹道:“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背后那人笑了下,声音低沉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
林娇儿蹭地站起来,转身见是席洋,愣了片刻。
“你怎么在这?!”
席洋左右看看,疑惑道:“我一直就在这啊。”
林娇儿看到手边的水:“那这水……”
席洋肯定道:“我拿来的。”
林娇儿嘴张得半圆,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席洋手里抱着四个帐本,都是她花了一下午时间誊抄的。
“你……这一下午都是你啊?”
席洋点点头。
林娇儿脸登时红了。
她低下头,从席洋身边绕过去,快步出了房间。
门外的小太监朝她行了个礼,林娇儿反应过来账本还没拿,又猛地转身,却差点撞到席洋身上。
她刹住脚,撅着嘴,有些气恼有些尴尬地抢过那几本账,回身就往养心殿去。
席洋追上她,问:“你去哪?”
林娇儿脚步不停:“关你什么事。”
席洋也不恼,慢悠悠跟在她身后,道:“养心殿在后面那条路,你走反了。”
林娇儿一下子站住,掉头又开始走。
席洋笑了下,再次追上她。
林娇儿气得停步:“你干嘛老跟着我。”
席洋无辜地耸耸肩:“我也要去养心殿。”
林娇儿气得结舌又没法说什么,两人别别扭扭一前一后往养心殿去。
见到纪心言,林娇儿皱着脸行礼,面上全是尴尬。
纪心言眼珠转转,看向她身后的席洋,心下了然。
席洋行礼退出养心殿大门,正遇上从外面进来的韩厉。
韩厉看到他,问:“林娇儿在里面?”
席洋应是。
既然纪心言在忙,那韩厉就不进去打扰她了。
他越过养心殿大门径直往前走,刚走没几步,又想起什么,原地倒退着退到席洋身边。
“朕听说昨天有个姑娘骑着你的马,你给人家牵着缰绳,从城南一直走到皇宫,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真有此事?”
席洋被皇上的八卦之心惊到,沉默片刻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韩厉呵呵一笑:“看来你牵马的技术不错,不然人家姑娘怎么有耐心骑上两个时辰。”
席洋立刻表态:“席洋愿为皇上牵马。”
韩厉噎了下,摇头笑道:“好好干吧。”
纪心言拉着林娇儿进了随安室,忍不住笑:“你说你怎么就跟席洋过不去呢。”
“分明是他跟我过不去,我在书房誊抄,他一声不吭在我后面站了一下午,想吓死人啊。”
纪心言微怔,道:“是吗,他站了一下午啊。”
“当然,我骗你干嘛,他还给我……”林娇儿本想说他还给我倒水,但忽然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纪心言好奇地追问:“他还给你什么了?”
“他还……他还嘲笑我不认识养心殿怎么走……”林娇儿底气不足地说。
她怕纪心言再问下去,把帐本往桌上一放:“都抄好了,这一套我就带回去了?你看看有没有不能泄漏的内容。”
纪心言翻开账本,赞道:“你的字写得真好,我也该练练。”
外面打起雷,雨点落下。
初夏进来将窗户关好,点起灯,然后又退了出去。
林娇儿等她离开,房中安静下来,才低声问纪心言。
“其实开分店没有那么容易,不同地方的人对果酒的适应度不一样。我上次开分店差点失败了,这次还要用假身份做……”
纪心言道:“所以这次不卖果酒,如果每一家都卖果酒,那这假身份也太容易暴露了。我白日告诉你的那些记住了?”
林娇儿点点头。
白天,纪心言告诉她一些货物紧缺的地方,多是离云州比较近的省。
林娇儿道:“我知道按你说的做,成功机会很大,但我精力有限,后续跟不上还是很难赚钱。”
“也不用赚大钱,略有盈余就可以。”
林娇儿道:“你是不是担心皇上哪天不要你了?”
纪心言道:“你说反了,我是担心我如果哪天不要他了,没个假身份走都走不了。”
“你既然有这种担心,干嘛要跟他进宫呢?”
“因为我喜欢他啊。”纪心言笑道,“我喜欢他,和我为将来做筹划,这两件事又不冲突。总不能因为担心将来可能发生的不幸,就连现在的幸福都放弃了。”
林娇儿若有所思。
她这两年做生意越做越顺手,整日抛头露面的,媒婆上门都少了,偶有条件差不多的,她又担心人家是不是图酒坊什么。
于是结婚的事一拖再拖,越拖越没希望。
但林娇儿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怎么可能对爱情没点憧憬,尤其看到纪心言既有自己的生意又和爱人心心相印,她实在羡慕的很。
“想什么呢?”纪心言推推她,“感情的事可遇不可求,你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你只管做好自己,多多赚钱,其它的事顺其自然。”
“那如果那个自然永远也不来呢?”林娇儿问。
纪心言想了想说:“那你至少还有钱啊。有了钱,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只要看到顺眼的男子都可以试试,反正进可攻退可守,说不定就真让你碰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初夏敲门,问在哪里用膳。
纪心言看眼桌上的账本,说就在这里。
吃过饭雨势小了,却没有停的意思,林娇儿肯定不能住在养心殿。
纪心言让初夏送她。
林娇儿思量着纪心言的话,出了随安室,看到候在门口的席洋,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席洋见她出来,递过伞,说:“天黑又下雨,别让初夏走动了,我送你吧。”
林娇儿板着脸点点头。
走出养心殿回廊,林娇儿撑起油伞。
席洋打着灯帮她照清脚底。
下坡时,林娇儿踩到青苔,脚底一滑打了个趔趄。
席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点。”
林娇儿抽回胳膊,怒视他:“谁要你扶了。”
她说完,迈步往前,却忘了脚下青苔,又是一滑。
这次她自己动作很快,一把抓住身边的席洋。
席洋一动不动让她抓着,自己扭过脸去偷笑。
林娇儿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天黑没人看得清。
她正正身子,慢慢迈步往前走。
席洋跟上她,唇角弯得高高的。
林娇儿只在宫中住了两日便要离开,一来放心不下云州的生意,二来她与纪心言并非亲戚,总觉得住在宫里不自在。
她来的时候有炎武司暗中护送,回去时,席洋主动请缨。
但他不可能送到云州,最多送到下一个卫所。
出了京城大门,两人沿着河边往西走。
席洋忽然说:“我最早是云州卫所的。”
林娇儿嗯了声,心道自己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父辈叔伯,一共不认识几个人。
席洋又道:“我还是更喜欢云州的风土人情,你说我要不要跟皇上申请调回去?”
林娇儿目视前方,忍着上翘的唇角,说:“那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席洋哦了声,说:“那我还是跟皇上申请一下吧。”
林娇儿暗自欢喜,嘴上却道:“都说了是你自己的事,你爱去哪就去哪,跟我说什么。我又做不了主。”
席洋嘿嘿一笑:“快的话,估计年底就能过去了。”
林娇儿马上想到深秋的果子,下意识道:“那正好可以喝上新酿的果酒。”
席洋弯唇。
他右手牵着马,左边是林娇儿,阳光从后面照过来,照出河面粼粼水光,把两人一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