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蓝紫色的小鸽子带着林娇儿的牢骚飞入皇宫。
——皇后娘娘,云州有个酒坊的掌柜跟人跑了,你管不管?
韩厉看到信,笑了。
他命沿途炎武司卫所以交接棒的形式将林娇儿一路送至京城。
到了京城,林娇儿出于礼貌,先去看望当初答应收留她的舅母。
在舅母家住了两晚后,她才独自去找京城的炎武司。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误会,钟洋以为她是那些打着皇后娘娘亲戚身份行骗的人,险些将她关入大牢。
后来知道搞错了,他赶紧跟人赔礼道歉,又亲自将她送入宫中。
但林娇儿气性大,一直不理他,直到见了纪心言才开始告状。
纪心言听了始末,笑她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受了欺负就知道找大人告状。
林娇儿狠狠剜了钟洋一眼。钟洋脸登时红了。
纪心言遣退其它人,独留林娇儿,低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她附首过去,将多日来的设想一一讲来。
林娇儿皱眉:“为什么呀,你有危险?”
“以防万一嘛。”纪心言道,“我多准备几手,有备无患。”
林娇儿哦了声,不是很理解她的不安从何而来。
都是皇后了,只要不出大错,就连皇上都不能轻易废后。
纪心言再三嘱咐:“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如果皇上问起来呢?”
“也不行。”
林娇儿挑眉:“这不是欺君?”
纪心言理直气壮道:“你不让第三个人知道,皇上就不会知道,他不知道就不会去问你,怎么算欺君。再说,云州离京城这么远,谁管你啊。”
“我知道了。”林娇儿道,又不放心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真没有。”她笑了下,“皇上对我挺好的。反正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是掌柜的,还不是为了多赚钱嘛。”
林娇儿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她与纪心言非亲非故,因而只在宫中呆了两日就回到舅母家,又在京城玩了半月才启程回云州。
钟洋请旨送她。
从京城送到城外,又从城外送到河县,花了一天一夜才返回。
第二年,他申请调去云州卫所,假公济私全都写在脸上了。
韩厉准了,嘱咐他好好干。钟洋非常受鼓舞。
立后大典后不多久,安王府传来消息。
安王妃诞下男婴,请皇上赐名。
韩厉给孩子起名沈念,继安王王位。
又过了数月,纪心言临产。
韩厉不顾太医阻拦,寸步不离,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不知是身体素质太好,还是何昭的调理起了作用,生产过程极其顺利,从闹出动静到婴儿呱呱落地不过半个时辰。
韩厉激动地当即宣布立太子,大赦天下。
这一年,史官的笔写断了两根。
崇启三年,安王妃病逝。
韩厉想着安王年幼,怕他被人欺负了,于是命炎武司将人接到宫中,既能培养他与阔儿的感情,也能手把手教导。
崇启五年,西戎挑衅。韩厉带兵亲征,着太子监国,皇后垂帘。领兵的仍是公孙阶。
半年后,西戎投降,向大豫进贡。
除了收到一些战利品外,纪心言另派了一队人去西戎学习养马训马之术。
崇启十年,九岁的太子在各部尚书轮番教导下已初备查阅奏折的能力。
五年无战事,各地方组团去临淮学习,大力发展商业,国库逐渐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去。
初秋,在钟洋陪伴下,林娇儿第五次进宫。
她走路风风火火,举止干脆利落,本性展现的十足十。
见过皇上后,她如从前一样,关上门与自家掌柜对帐,一对就是一整天,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钟洋向韩厉汇报云州卫所情况。
说到后来,他低声道:“皇上,卑职发现一事,不知该不该和皇上讲。”
韩厉看他:“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说话了。”
钟洋为难道:“因为……事关皇后娘娘。”
韩厉微讶。
钟洋道:“卑职发现,娘娘好像给自己准备了假身份。”
韩厉琢磨了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卑职是无意中发现的。”钟洋道,“有次娇儿记帐时,把两本帐记串了,她用墨汁盖住。卑职注意到那本帐似乎是西北一个农户的,就留了下心,发现那户人是空身份。”
“那也许是你媳妇给自己准备的。”韩厉道。
“卑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心里不是滋味就又查了查。那户人家是种葡萄的,在西北买了一大片地。户主姓李,名寒。葡萄生意还挺好的,每年都能及时往市价贵的地方送。”
“李寒?男的?”
“是。”钟洋道,“不过,他夫人姓严名欣。”
李寒,严欣?韩厉,心言?
韩厉笑了下。原来是做了一对假身份,这丫头真是,果然看着能赚的钱不赚心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紧张小心惯了,留条退路而已。”
钟洋欲言又止。
韩厉看他:“还有什么?”
“不止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