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寅时锣响,安顺才离开。
汪帆睡不着,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很有希望成功,等天一亮就叫唐广元去寻戏班来。
他在书桌后坐了会儿,又想起什么,从床头拿过那个红布包的锦盒。
盒子不大,沉甸甸的,汪帆举盒的手有些颤抖。
盒子里是一方金色大印。
两度科举名落孙山,他不服。
仕途走不了,宦海一样沉浮。
有这一方帅印,他断的那条命根子就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轻抚锦盒锻面,好像抚着稀世珍宝。
朝中那些老顽固必定不会给一百两黄金。
西戎此次狮子大开口,莫说国库中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有,也不会给的。
皇上而已,立谁不是立。这个折了,再换下一个。
汪帆能理解,他也有过这种想法。
只不过,如果这个皇上如果折了,他这多年忍辱负重就白费了。
重新养大一个皇上,太难,他哪有那么多时间。
安顺此行,必要成功。
他轻轻推开盒盖,准备欣赏帅印。
盖子只推开一半,他愣住,随即像疯了似的一把将盖子掀开。
原本应该放着四四方方金色帅印的位置,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一块石头。
“来人!!!”汪帆大吼道。
立刻有随侍推门而入。
“大人。”
汪帆顿了顿,深吸气,阴着脸摆手道:“无事,退下吧。”
那随侍不明所以,但仍领命退下。
汪帆跌坐椅子上。
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
丢了帅印,他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汪帆咬牙,回想了一遍上次拿出帅印到现在的所有经历,仍毫无头绪。
最后,他想起离开营地前,韩厉那句莫名其妙的“别落了东西”。
他恍悟,面容扭曲起来,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韩厉!你就这么想我死!”
无牙坡上,军帐内。
韩厉稳坐将军椅,看着面前书桌上的方形金色大章。
这是帅印,能够调遣十万西征军的帅印。
夜行潜入是炎武司拿手活,从一个太监的营帐里偷换一件东西,是他十岁就可以做的事。
你说这东西不值钱吧,千金万金也买不到。
你说它值钱吧,呵,他用一块石头就换出来了。
想拿的动调遣十万大军的帅印,得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就凭汪帆,还差得远。
大豫朝的十万男儿,不是给他一个太监留名的工具。
镀了金漆的帅印反着诱人的光。
韩厉见过类似的,在大哥的营帐里,那块比这块要小一点。
大哥带着它叱咤疆场,数万将士紧跟在他身后。
辽王应该也有一块,同样比这块小。
当他拿着帅印,将军队的矛指向皇城时,心里在想什么?
韩厉伸手,眼看着要抚上那方印。
烛火隔着手掌在帅印上映下阴影。
他迟疑着停下,但也只迟疑了一瞬,便握上了青铜把手。
玉石沉重厚实的质感传到人心里。
他闭上眼。
在他手中,握着十万大军,整整十万。
而这,还不是权力的最高峰。
但他可以用这十万大军逼向那座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