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夜静得离谱。
沈少归与安王在书房说话。
“原野可能的身份都在这里。”他放下一本册子。
安王逐个翻过,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点了点。
“不是说晋王妃一尸两命吗?”
“但是年纪相仿,孩儿查过晋王妃画像,与原野也颇有相似之处。”
安王摇摇头:“这个不能算,那尸体是仵作们验过的,错不了。”
他叹口气,见纸上其它人都不重要,便点着烛火将册子烧了。
沈少归不解:“原野是什么身份很重要吗?人都已经死了。”
安王微有悲色:“若他真是小晋王遗孤,该叫我一声三爷爷。总归有血缘在……”
沈少归垂首不语,心中冷笑连连。
血缘……笑死人了。
不知道的人该以为这王爷有多顾念亲情。
他要是真顾念亲情,就不会直到现在也没问一句,他那死在京城围墙外的亲生儿子究竟埋在哪了。
安王坐回书桌后,问:“有没有韩厉的消息?”
沈少归道:“没有,孩儿以为,他应该还没死。”
“还用你以为?”安王冷道,“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他会死。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他回了京城,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沈少归往前一步,低声道:“不过,孩儿查他来历,却发现些端倪。”
“哦?”
“韩厉在炎武司中留存的信息都不准,年龄来历全都被人篡改过。非常隐蔽,如果不是炎武司自己人根本看不出来。孩儿找了制墨人,从墨迹新旧上才勉强判断出来。”
安王挑眉:“这又能说明什么?你去查查你自己的,一样被人篡改过。”
沈少归笑了下,说:“是啊,孩儿有事要瞒,自然得偷改卷宗。那么韩厉又为什么要改呢?”
安王此时也觉出不对了,沉吟道:“炎武司整天查这个查那个,倒没人想起来查查他们。”
沈少归又道:“韩厉是陆骁提拔上来的,会不会是陆骁有问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的小聪明。别以为当今圣上杀陆骁是因为讨厌他。”安王道,“圣上绝不是怀疑陆骁的忠心,只是为了平民愤。陆骁跟着我三哥一同长大,相扶相伴打到京城。鱼池案后民怨四起,朝野上下都在弹劾他,二哥也不舍得杀他,这才留给自己的儿子处理。”
“如果陆骁没问题。”沈少归道,“那就是韩厉有问题了。陆骁死后,炎武司有权力打开案库,有机会修改内容的,除了我,只有他。”
安王看他:“所以呢?”
沈少归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册,恭敬地铺展在书桌上。
“孩儿已经查过了,辽京之变那年,与韩厉对得上年纪的孩童尽在这里。因为实际年龄不详,所以相差两岁以内的我也都找了。确定死亡与下落不明的全在里面。”
安王道:“看样子,你一心要把韩厉打成忠义堂一分子。”
“父亲,人人都不怀疑韩厉,不过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最忠心。如果跳出这个固有印象,只看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难道他就没有一点问题吗?孩儿尚未审问原野,原野就莫名其妙地叛逃。当时在他身边的只有韩厉。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安王没说话,翻开一页册子。
每页都是一个名字配着身世来历以及已知下落。
他难得露出笑模样,对这个便宜儿子的办事能力很满意。
“这个留下,我再看看。”安王说,“不管韩厉什么身份,总之你要盯紧卫所周围,不能让他回去。”
“孩儿明白。如今卫所暗处都安插了右司的人,剑州各路口都封着。于初跟韩厉时间不长,虽有怀疑,但也没什么办法。”
安王翻着小册子,到一页时忽然停住。
沈少归看了一眼,见是晋王,心下明白安王又想起自己的兄弟了。
他躬身告退:“父亲没有其它吩咐,孩儿先下去了。”
“去吧。”安王道。
沈少归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俊美的面上一丝笑意也无。
他转身步入院中,忽觉
一股杀气自背后出现。
他毫不迟疑,足下轻点,向前蹿出数米,同时回身对着书房顶上飞出袖中剑。
屋顶上的人朗笑一声,杀气尽收,飞身跃下落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