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扮演大巫的舞者从口中喷出火焰,引得围观众人惊笑连连。

他看到纪心言也在笑,发自真心的笑,很美。

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开心。

“别院的位置很高,是太|祖的国师选的,在那里看晨起的霞光,像天神降临一般。”

包崇亮说这些话时格外真心,他对雪山神的敬仰没有半分掺假。

纪心言跟着他往上走。身旁不时有下山的人。

“好高啊。”

与杜鹃坪不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积雪,温度也较之前冷了不少。

“纪姑娘很厉害,能爬这么高。”包崇亮夸道,又往上一指,“再爬一柱香就到了冰梯,那冰梯是人力一点点凿出来的,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爬过冰梯就到了。”

冰梯很长,名为冰梯,实则就是依着山势刻雪而建,每阶梯上都雕有花纹,踩上去不会太滑。

日落的光芒将梯面照出七彩的光。

不知爬了多久,纪心言站定,调整呼吸,前面是看不到顶的冰梯。

她遮眉望向远方。

“真美啊。”

“不虚此行吧。”包崇亮笑道。

“多谢大人!”

包崇亮摆手:“这冰梯我还是八年前走过一回,那会我刚做了千户,应邀来这里赏景。”

“这个院子这么高,里面都住了什么人啊?”

“除了平时洒扫的人,就只有祭祀时节赶来的太守家眷了。太守夫人年年都会来,今年听说还带了家中一位刚成年的小姐。”

“那就好,这么高,如果院子空荡荡的还有些怕。”

“怎么会空荡荡,卫兵提前几日就已经部署好了。”

封县是剑州距离大昭最近的边

境小县城,县衙又小又破,牢房只有三间。

小燕儿跪在地上,紧抿着唇,倔强地瞪着韩厉,就差把“宁死不屈”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韩厉坐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镇纸,不看她也不说话。

于初端了一个大木盘过来。

“大人。”他将木盘往前递。

韩厉伸手将盘上的东西捏起来,稀里哗啦一阵响。

那是一套夹手指的夹板,肮脏陈旧,带着瘆人的寒气。

韩厉松手,点点头。

于初将木盘放到小燕儿身前不远处,又转身取了一个东西交给韩厉过目。

韩厉只看了一眼,又点点头。

一条布满钉子的打板也放到小燕儿面前。

小燕儿咬住下唇,面色白了点。

接下来是十来根长长的竹签,签头被血浸成暗红色。

烙铁、金瓜……各种不知名的刑具一件件顺次摆开。

做完这些,韩厉朝于初使个眼色,于初点头离开,临走时把牢房大门关严。

大门关没了最后的光亮,小燕儿脸色越来越白。

韩厉仍不说话,任她跪着。

直跪了大约三柱香时间,小燕儿身子晃动,面白如纸,眼中倔强不在,仅剩恐惧。

韩厉手一松,镇纸落到桌上,“当”地一声响。

小燕儿一个激灵,看向上座的人。

韩厉往椅背一靠,将森冷的视线投向她。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他懒淡开口,“你自己招吧。”

小燕儿过了年虚岁十六,她前面十几年,除了被家人卖给人贩子外,没什么太难过的事。

跟了纪金海后,学了些弹唱的本事,迎来送往间几乎没吃过亏。

自她大着胆子安抚过发疯的义父后,知道了他更多秘密,便生出了一种“我也能干大事”的豪情。

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算个人物,至少比大燕儿强得多。

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见过最大的世面便是芜河。

面对一地刑具和半点情绪不露的韩厉,她的自信碎成了渣

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磕磕绊绊地把她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先皇在位时,纪金海领着戏船从丹阳省南下来剑州,想在芜河边寻块好地长驻。

那时纪家班名气不大,也没有十分出彩的角儿。

纪金海将全部的宝押在收的几个徒弟身上,其中玉楼是最为出色的一个。

可当戏船刚出丹阳,还未进剑州地界时,玉楼不告而别了。

纪金海又生气又着急,叫了所有人去找。

平日和玉楼最为亲近的养女纪心言抱着半块八卦牌吓得直哭,抽抽搭搭把事情交待了。

玉楼说他要送一个人去京城,临走前偷偷跑回船上和纪心言告别,跟她保证一年后就回来,还随手掰开八卦扇中间的牌子,一人一半作为信物。

玉楼平日就胆大主意正,纪金海起初只当孩子淘气,过几日吃点苦头就回来了。

直到后来,他听说有富户在附近遇到匪徒,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以为这是玉楼的机缘,只遗憾自己少了一个前途光明的徒弟,叹息几日也就放下了。

几年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戏船,死了五十二人。

纪金海重伤,醒来后潜伏在芜河边苟延残喘,以期找出幕后黑手。

随着芜河发展,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再加上他刻意搜集,竟让他发现玉楼不知怎么成了皇上亲封的世子。

玉楼是纪金海抱养的,他生母生他时难产而亡。他是什么身份,整个戏船的人都一清二楚。

纪金海串起整件事,认定是玉楼欺骗了安王,联手安王府将戏船上的人灭口。

“义父遇害那晚,他跟我说,他露了踪迹,可能会被人盯上。我问他干嘛不直接去找大人您,还要别人传话。义父说,他直接去怕是连大人的面都见不着,反而让仇家寻上来。让纪心言传话,如果他死了,正好尸体可以让人更重视。义父还说,如果他出事了,让我去卫所把真相告诉大人。”

小燕儿说完几乎脱力,整个人软在地上。

“那你怎么没来找我。”韩厉问。

小燕儿抽泣着:“我看到你们进了安王府,管家对你们恭敬有加,官官相互,你们不会帮我的。”

“自做聪明。”韩厉道,“还是你义父有脑子。”

他没有露出太大情绪,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有的犯人心志坚定,若是审讯官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就会被犯人牵着走。

“只不过呢。”他拉着长音,“你今日所说,乃一派胡言。”

小燕儿迷茫地停止哭泣。

“从剑州去京城根本不用经过丹阳,任何人都不会傻到多绕两个省的路。何况安王世子还是奉召入京。”韩厉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实话。现在,你从这些刑具里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