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杂院,纪心言站在樱花树下,遥望雪山。
这两天天又阴了,但雪山依然能看到。
再过一个月就进入盛夏,天气炎热,不适合长途行走,或许她该考虑独自离开。
正想
着,就见仪门处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色锦衣,玉冠束发,举手投足慢条斯理,带着翩翩贵公子的矜持淡漠。
他远远地看到纪心言。
纪心言不及躲避,原地垂头行礼:“大人。”
沈少归不发一言,缓步来到她面前,低眸打量。
纪心言得不到回应,纳闷地抬头。
沈少归于是弯唇笑道:“昨晚我院中跑来一只黄白狸猫,我喂了它两次,它便赖着不走了。我正想找个人把它抱开,你若无事随我过来一趟吧。”
“猫?”纪心言听了眼一亮,“多大的?”
沈少归想了想说:“我也不懂,你自己来看吧。”
他说着当先往东院走。纪心言略一犹豫跟上了。
东院不大,只有一进,三面是房,院中一株樱花树,树下有石桌石凳。
桌上摆着茶壶茶具,石凳上窝着一只黄白狸猫,圈起身子睡得正憨。
纪心言轻手轻脚过去,开心地蹲下,见那猫不过三四个月大小的样子,颇是可爱。
沈少归站在院门处,思索片刻,回身将那道双开的院门合上,顿时遮住满院风景。
纪心言轻抚小猫头,猫耳动了动。
她笑着问:“大人不要的话,能不能给我啊?”
沈少归道:“本来也不是我的,你喜欢便拿去,但我可不知道它听不听话。”
“没关系。”纪心言开心地说,“谢谢大人。”
她伸手去抱它,小猫睡得正香被打扰了,十分不耐地挥爪。
纪心言收回手,琢磨着怎么抱才能不惊动它。
沈少归站在她身后,轻声问:“你是丹阳人氏?”
纪心言没忘自己现在是陈容,禾城卫所的,禾城地处丹阳。
她随口应了声是。
沈少归又道:“据我所知,禾城卫所陈容乃云州人,在云州被选入炎武营,之后才分到禾城卫所。”
纪心言起身,转头看着他,问:“大人,你调查我?”
她的眼神明亮坦荡,毫无紧张慌乱。
沈少归微顿,说:“各地卫所司使调置档籍
在京城炎武司都有记录,无需特意去查。”
“是属下做错什么了吗?”纪心言冷静地问,“属下这就去跟韩大人请罪。”
凭她多年职场经验,不管沈少归在怀疑什么,他绝不会光明正大的为难韩厉手下。
沈少归温言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跟在韩大人身边。”
纪心言低头,说:“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若是韩厉,到这时肯定已经使出手段了,轻了也得是句威胁恐吓的话。
沈少归却显出极好的教养,仍是笑容温和。
“当真如此?”
纪心言就纳闷了。他不是炎武司督卫吗?换成韩厉早就什么都查出来了,哪用费这劲来问她。
她这么想着,便小声说:“大人本事大,若是怀疑什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有本事把你家的事查出来,她暗想。
纪心言觉得这句话只是陈述事实,但在沈少归听来就有几分讽刺的意思了。
他不是不想查,但他让右司的人去查一个左司的司使,很可能引起左司不满。
本来他就无力调动各地卫所,更不好在关系还未建立时,先让人家心生警惕。
是以他只让林游查一下禾城卫所的人员配置。
他是怀着希望的。
看到牌子后,他就对陈容样貌起了疑心,越看越觉得像那个丫头。
但他离开时才十岁,小丫头更是只有七岁。十年过去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有那双总是亮亮的眼睛和“玉楼哥哥玉楼哥哥”的清脆童音。
慈爱的师父师母,打成一片的兄弟,对他全心信任的心言妹妹,那是记忆中最单纯美好的一段时光。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禾城卫所还真有陈容这个人,韩厉也确实从那带走过一名叫陈容的司使。
如果陈容就是陈容,那八卦牌怎么会在他身上?他又为什么和心言妹妹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