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走到池边,背对着她开始脱衣服。
他动作很快,转瞬间便露出上身,只着中裤步入池中。
天色早已全黑,灯笼又挂在外面,只有月光照亮这片小池。
“一定要进水里吗?”纪心言不安地问。
“水里温度才够。”
他边回边小心地托起一个竹条编成的圆形小筐,将它轻轻放入水中。
小筐遇水不沉,但由于里面物件有点份量,只露了一半在水面上。
筐的边缘有条极细的线延伸出去,韩厉将线的另一端系在自己小指上。
做完这些,他看向纪心言,无声催促。
泡温泉的池子不需要多大,韩厉进去又放上小筐,视线所及半个池子都被占满了。
纪心言磨蹭着走到池边,说:“我在岸上就可以了……”
“距离不够。”韩厉有些不耐,“你穿着衣服下水。”
“不行啊。”纪心言一手捂上胸口,十分为难,“我下水就得脱衣服。”
“……”韩厉盯她半晌,道,“你想脱衣服,我也没意见。”
纪心言一脸纠结,抱怨道:“大人你早说要下水,我就提前换好衣服了。”
她试着打商量:“要不你等等,我回去换一下?”
她说着腿往后撤。
韩厉耐心耗尽,长臂一伸,拽上她衣摆。
“我帮你下来。”
“别别别!!”纪心言吓得不轻,死命往后拽,大声解释,“我银票都缝衣服里了,不能沾水!我脱,脱。”
韩厉微怔,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更让他费解的是,这个女人宁可脱衣服也不愿意打湿银票。
他松开手,脸转向旁侧,缓缓吐出一口气。
所以在她心里,和一个男人同泡温泉可能引起的后果,还比不上一千两银子重要?
纪心言见他主动转身,还是不放心,往旁边退了几步,在几株竹枝遮挡下解开腰间束带。
银票是缝在内衣上的,要把所有衣服都脱了才行。
外套等下回房时还要穿不能湿,内衣缝着银票也不能碰水,只能穿着中衣下水。
她将内衣包在外衫中,卷了几卷放在岸边干净的石头上,又把匕首压在上面,再三确认不会意外打湿后,才赤着脚迈入水中。
南方的四月不算冷,虽然中衣单薄但有温泉热气熏着,竹林内足够暖和。
她帖着池壁滑下,先好奇地看了眼竹筐。
竹筐缝隙不小,凑近了可以看清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条看着就不好惹的青白色带壳的虫子。
纪心言只扫了一眼,就恶心地撇过脸。
韩厉听到水声,没有贸然转头,问:“好了吗?”
“嗯。”纪心言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韩厉转过身,视线不自觉落在女孩修长脖颈与锁骨处。
白色中衣入水后帖在她皮肤上,那里有条界限分明的线。线的上面是黑色的,用了炎武司易容药膏,线的下面是荧白细腻的肌肤。
她的药膏着实没少用,那条线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上下两片反差强烈,非常惹人注意。
韩厉移开视线,递给她一把匕首。
纪心言头天已经见过他做的事,心里大致明白,也不多问,接过匕首。
“等下我会屏蔽五感,你要耐心等着,当子蛊在体表出现踪迹后,用匕首刺它。”韩厉平静地嘱咐她,“动作一定要快,它受惊后一时半刻不会再出现,一次不成功就只能明天继续。”
纪心言看向他左臂上方,那里还有他昨日自伤的痕迹,得益于炎武司金疮药的功劳,那里已经不流血。
但除了金疮药的功劳,还有韩厉下手时的力度拿捏刚刚好,若是换了她,只怕这伤口还要深上三分。
“大人。”她握握匕首,“你屏蔽五感……你就这么相信我?”
韩厉看她一眼,道:“我有分寸,不会全靠你。我敢把刀交给你,自然是有所准备。”
“可是……我没法像你那样,只轻轻一挑,万一下手重了……”
韩厉道:“刀入皮肤我就会恢复五感,到时我会控制伤口深度。只是我五感一旦恢复,蛊虫就会重新没入体内。我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无法同时做两件事。”
纪心言嘴唇动动。
“还有问题?”
“大人,你是不是多告诉我一些这个什么子蛊的特点?你五感屏蔽了,万一出什么事我不知道怎么弄。还有这个东西……”她指指竹筐,“它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