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弊端。
但君臣之别在,他也不敢过于阻止。只能派人通知夫人,由夫人带着陪着去找爱女。万一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夫人在,也能压服住女儿。
舒舒知道他心中顾虑,倒也没有阻止。
只留下弘昼与他们父子叙谈,初步告知他们府上的具体想法。而永璧亲手抱着那个大筐子,默默跟在了额娘身后,很明显是要在当事人面前再来个负荆请罪。
吓得张若霭一把抱住了他:“世子爷可万万使不得!小女何德何能?敢当您如此!”
已经被阿玛额娘好生教育了一顿,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的永璧特别谦和:“张家伯父快别这么说,之前种种,晚辈确实有错。”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为。既然错了,就该道歉。并做出实际行动,来争取原谅。晚辈确实,欠张姑娘一个对不住。”
“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
真以为自己色色样样都不错,各家闺秀都翘首以盼,想着梦着成为他的福晋。却忘了便是金玉宝物,还有视名利如粪土的清高之士。
这……
张若霭迟疑,只可怜巴巴瞧着舒舒。男女有别啊!便是未婚夫妻,也该谨守礼教。哪有大刺刺让外男进入女儿闺阁,还袒胸露乳搞什么负荆请罪的?
一时忽略了这点的永璧有些尬,忙认真脸跟自家额娘行礼:“如此,就都拜托额娘了。”
舒舒没说话,只对他摆了摆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而后,在张夫人殷勤的带领下。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张幼仪所在的绣楼。
远远的,就看小姑娘满满忐忑地等在院外。
一见她过来就盈盈下拜:“臣女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
许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便声张吧。
小姑娘只独一个迎出来,现场就只有舒舒、她跟张夫人。如此,舒舒便也没有很多顾及。笑着上前亲自把人扶起:“说实在的,我现在很不安,还颇为内疚。”
“这许多年来,不管是永瑛、永璧还是三胞胎,都备受赞誉。生养了他们的我,也常被夸奖,俨然大清第一好额娘般。”
“我也没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在当额娘这块儿做得很成功。疏忽了对孩子们的教育,直到昨日方知,永璧所谓的美好良缘,在幼仪这甚至都快等同于强抢民女。”
说到这里,舒舒就不免万分愧疚。
肃容正色,认认真真地向张幼仪福了一福:“是我教子无方,连累姑娘受苦了。”
这张幼仪哪里敢受?
慌忙躲开,并深深下拜:“福,福晋真是折煞小女了。当日之事,并非世子一人之过。小女也错在,错在没把话说清楚。”
“是啊,福晋。”张夫人也慌忙行礼:“臣妇等昨日才知事情始末,阴差阳错的,和该两个孩子有这么段缘分吧?”
“哪里就是您教子无方了?您这般若是都教子无方,臣妇等不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嘛!到底是子爷虽莽撞了些,但也是真心所在。”
“是真相中了小女,愿意与她共结连理。所以才不顾满汉之别,毅然决然地求到了皇上跟前。”
“臣妇也已经细问过小女,知她并非对世子爷全然无感。只是她身为老小,素来颇得家人宠爱。以至于养得娇了些。”
“臣妇怕她妄求高门,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手腕,到时候折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折的。咳咳,所以就没少灌输她高门龌龊,不如找个小家小户的踏实汉子。有府上为靠,小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这孩子信以为真,并一直以此为追求。所以……”
遇到永璧这个天下最高的高门世子与她示好,还是在那般情景之下。
便特别成功的,让傻孩子脑补越来越多。
心中本就万般抗拒,再加上圣旨突来,家中老小都不放心。唯恐她礼仪疏阙,日后成为被攻讦的理由。
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重金请了一个以严厉著名的宫中退休的教养嬷嬷,加紧训练。
百般辛苦之下,怨气倍增。
于是花宴之后,才终于绷不住,跟世子爷说了那等不敬之语。
说到这里,张夫人就特别赧然地敛衽为礼:“亏得世子爷宽宏大量,不与她个小姑娘一般计较。王爷与福晋仁柔宽博,竟然还与世子一道上门赔礼。”
“处处以这丫头意见为先,色色样样为她考虑得周周到到。是在让臣妇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舒舒快步上前,把人扶起来。
并拿自己的帕子,亲自与她拭泪:“张夫人,切莫如此!这,这本来就是王爷与本福晋应该做的。这世道,总归对咱们女子苛刻一些。尤其事涉皇孙,再怎么都难免让令爱受委屈。”
“我与王爷半宿未睡,苦苦思索。若是幼仪认真思考之后,觉得我们那憨小子并非无可救药,愿意认了这门亲事。我们自然欢欢喜喜操办婚事,安排两人风风光光成婚。当此事,是他们成就良缘之前的一点小波折。”
“如若不能,就让王爷往圆明园走一趟。求皇上恩典,寻个合适的由头,抹了这桩婚事。然后我们夫妻收幼仪为义女,将来给她一份厚厚的陪嫁,与她做靠山。”
“张大人夫妻若是不介意我们越俎代庖的话,也可以由我们负责帮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不想当熊家长的舒舒态度诚恳,条件给得也很丰厚。
直接让张家母女感激涕零x2。
在她们的印象之中,连满臣都高高在上,同等级别之下默认比汉臣高了半阶。更何况舒舒这么个太孙生母,未来太后呢?
能折节如此,已经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诚意了。
舒舒又给张幼仪也擦了擦泪:“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认认真真地想一想,问问自己的内心。不要因为王府的势力,世俗的流言蜚语,遮住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婚姻大事,事关一生呢。而且咱们女儿家还生来吃亏,大部分都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像男子,瞧着瞧着嫡妻不顺,还可以纳美妾,寻红颜。”
“所以这一生只一次的嫁人,再怎么审慎都不为过。”
张幼仪红着眼,有些诧异地问:“世人都说臣女得以许配和亲王世子,是祖上不知道烧了多少辈子的好香。”
“就连祖父、父亲与母亲都觉得臣女运道上佳,偏臣女……”
“福晋不会觉得臣女不知好歹吗?”
“为什么?”舒舒笑着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觉得你不识好歹?婚姻事如人饮水,冷暖唯有自知。别人再怎么觉得好,也代替不了你的感受啊。”
“雍正五年选秀,谁都知道是为当时的四阿哥与五阿哥选福晋。无数人烧香拜佛,愿自家女儿进入四阿哥后院。也有无数家烧香拜佛,盼着女儿别倒霉催的被指给五阿哥。”
“不怕你们娘俩笑话,我当时啊,想尽了法子扮丑扮木讷。为什么?因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便侥幸进了四阿哥后院,也是个为侧的命。五阿哥那会荒唐之名传朝野,哪个好女孩儿愿意嫁他?”
哈???
张幼仪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所以,什么喜极而昏都是骗人的?
“那倒没有。”舒舒微笑眨眼:“至少不全是杜撰,最起码,接到圣旨之后,我是真的昏过去了。”
“不止因为王爷那会名声在外,也因为温柔淑婉,规矩娴熟的我实则是个天生神力的。只家中为防我以后婚事不顺,打小就让我深居浅出,便在人前露面也做出一副淑女样。”
“可这副假象,竟然骗来了一个皇子阿哥。让我怎么不心急如焚呢?毕竟演一会儿可以,演一世是谁受得了?”
所以毅然决然进宫,和盘托出所有。
惹爱子如命的裕妃娘娘大怒,试图劝皇上收回成命。王爷却谨遵圣命,不以她这一身大力为忤。亲自猎雁,亲自迎亲等,讲故事般地徐徐讲来。
再没想到此中还有这般细节的张幼仪,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没想到神仙眷侣的您们,还有这样的过往。”
舒舒笑:“是不是跟你们现在有点像?所以呀!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愿意尊重你的决定。并尽自己所能,将悔婚之后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为了弥补儿子的小莽撞,为了不让这俩以后凑成一对怨偶,舒舒也是特别努力了。
张幼仪摇头:“不瞒您说,昨日与世子谈完之后,臣女心中的怨气就消散不少。回到府中,又被祖父、父亲与母亲轮番开导分析了一番。”
“已,已经差不多想开了。如今您与王爷又如此,臣女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怕这一段婚姻只收获了一个好婆婆,臣女都是赚了呀!”
与其远离京中,远离家人。嫁一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夫婿,伺候一对,不知道什么性格的公婆。还不如将错就错,就当了这个和亲王世子福晋。
至少人在京中,不必与家人远离。
身份尊贵,且拥有天下都难得一见的绝好婆婆。未来夫婿除了……
咳咳,有点傻乎乎之外,其余的也都还好。了,了不起,她以后多些直白,少些拐弯抹角呗!
来之前,就已经把她这个反应猜到的舒舒微笑摇头:“傻孩子,你的未来可不是与婆婆过一辈子。最要紧的,肯定还是与你相扶一生的那个人啊!”
张幼仪脸上腾地一红,好像秋日枝头的红苹果。
良久才微微咬唇,低低应了一声是。
舒舒:!!!
这姑娘是真的转变了想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