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17】

滴、答、滴、答。

是什么声音?伴随着清脆的滴答声,舒夭绍终于惊醒了。

“泰九……”舒夭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毛泰九就站在浴室门口,面目狰狞地看着浴缸里的韩英兰,紧紧地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呼吸很重很重,胸腔起伏非常大,眼神更是充斥着暴虐与无尽的戾气。

他似乎在用尽全力地克制着什么,拳头攥得死紧,舒夭绍看到他甚至仰起头,伸长了脖颈,脖颈上青筋暴起,随着沉重的喘息,他像是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发疯发狂的野兽。

她本应该逃开的,逃离魔鬼一般的家庭,这个疯子一般的人,可是她做不到。

忽然,毛泰九感觉眼前一黑,原是舒夭绍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捂住了他的眼,所有的一切思绪与暴戾,都似乎随着这个温暖的手掌而暂且消弭。

毛泰九一怔,混乱的思绪像是被割裂了一般的纷乱翻转,令人头痛欲裂。

一会儿闪过无尽的混乱与母亲含笑滑入浴缸底部的样子,一会儿想起多年前也是这个人,在那个令她瑟瑟发抖的鬼屋,坚定地捂住了他的眼睛,说——

“泰九,不要看。”

果然还是这样呢。

舒夭绍抱着他的手更紧了,捂着他的眼睛,努力把他往后拖:“别看了,不要看,不要看!”

她在毛泰九的身后,毛泰九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悲哀与绝望。

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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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因韩英兰忽然寻短见,毛家大宅彻夜灯火通明,人仰马翻,无比混乱。

舒夭绍就在毛泰九的房间,陪着他。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在韩英兰房间里的那种极为骇人的状态,其实舒夭绍也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闹哄哄的,就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丢了一枚炸-弹,硬生生搅得她不得安宁一样,可是混乱无比的思绪里,有一点极为明确——心疼,止不住的心疼。

舒夭绍侧躺着,抱着毛泰九,一遍一遍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她只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韩英兰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在毛泰九生日的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给毛泰九带来多么大的阴影吗?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一刻都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了,她想要寻死的念头极为迫切?

毛泰九起先仰面躺着,目光空洞无光,后半夜,舒夭绍本人也在昏昏欲睡了,他忽然一个转身,将舒夭绍抱在了怀里,埋首在她颈侧:“你也会离开我吗?”

他的呼吸不再沉重,却依然给舒夭绍耳畔颈侧带来了一阵瘙痒。

舒夭绍被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像妈妈一样,离开我……”

“不,不会。”舒夭绍抬起无比酸软的手,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永远不会离开泰九的。”

如果哪一天真的离开了,那要么就是任务成功,要么就是任务失败,要么就是她死在这个世界了。

老实说,舒夭绍觉得自己的优点大概就在于足够的佛系,就像是现在,面临如此棘手的情况,她也没有打退堂鼓,甚至怀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她要用尽全力去帮助他,不论结果如何,纵使最后要面临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白来一趟,继而去面临那可悲可怖的“命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