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进医院找到陈黯礼的时候,少年正额头顶着墙站在那低头看地面,他还在哭,却没发出声音。
他是一时贪玩跟着两个朋友去踢球,回来的晚了点,到家后喊他爸没有回应,到楼上卧室一看,满床满地的血,穿着睡袍躺在那的人一动不动。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了的感觉,也是最后一次。
“我早就猜到他有天会离开我,时刻害怕着,”陈黯礼抽泣着,“却没想到这么快。”
我搂过少年的肩膀轻轻拍着,想让他别哭了,可我都还在哭着。
“自从我妈走后,他状态一直不好,看了那么多医生吃了那么多药都不管用,他是心病,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治好,连我都不行,”陈黯礼失声痛哭道,“他太累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了,我不怪他,真的,我一点都不怪他。”
医生过来让填表格办手续,陈黯礼情绪才逐渐平静,联系了在国外的亲戚。
一通跨洋电话打完本已经不再哭的他却在被告知需要离开时疯了一样抓着门把手不放,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我不能把他自己留在这。”
医护人员没有办法把目光投向我,我伸手摸了摸陈黯礼的背:“那就在这,不走,我们去那边的椅子上坐着。”
陈黯礼泣不成声,做了好半天心理斗争才缓缓松开手跟着我走。
我陪着陈黯礼坐在走廊椅子上,他面无表情的喃喃着,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每个抑郁症患者都有能让自己平静的事情,他最喜欢听高跟鞋踏在地板的声音,我们家保姆都会穿着高跟鞋打扫卫生。”
“高中毕业旅行要带我去哪玩他都想好了,却没能等到。”
“他连遗嘱都立了,要出版的书都准备好了,他没什么牵挂了。”
大概是说的累了,在之后陈黯礼便不再说话,也不哭了,窝在椅子上发呆。
他的勇敢都在看到他爸躺在血泊里的那刻用完了,之后是害怕,无尽的害怕,缩着肩膀抱着双腿就像个没人要的娃娃。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我悲从中来。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就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永永远远的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