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一些学生决定跟着危沂风出任务开始,在文教授眼中就已经差不多和死亡画了等号。
选择是自己做的,他不会刻意阻止这件事。
文教授不太喜欢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哪怕他曾经欣赏过。
听到那艘游轮上只剩下危沂风一个活人的时候,他没有太惊讶。
活着回来的危沂风被痛苦和悔恨纠缠,精神状态差到极点。文教授有时候会去他的病床上前看他,数次想干脆把这个人的脖子掐断——以这样的状态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早在危沂风没有听他的劝阻,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他就应该做好彻底失败的心理准备。
但文教授最后还是没下手,因为他们是同事,而且船上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危沂风知道。
尽管事后不少人过来安慰他,文教授却没有感到多伤心。
非要说的话,有点遗憾。
不过学生总是会有的,那些遗憾很快又被新生们打消了,他完全可以培养出更优秀的人。
危沂风却不这样想。
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后,危沂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要更激进些。
文教授发现他对自己开始怀有某种毫无必要的愧疚,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忍让一些。
——尤其是这次。
文教授觉得无聊,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他后悔了啊。”戚逐芳发出意味不明的感慨。
“毫无作用。”文教授这样评价,“很显然,危副教授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后悔。”
他后悔的不应该是有违嘱托,或者是导致了多少牺牲,而应该是自己当时的自负。
因为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人不值得同情。
戚逐芳好像懂了,又好像不太懂。尽管祂自诩是个精通人性的邪神,但依旧会为人类的某些复杂情感而感到震惊。
这次的后悔显然跟子虚那次不一样,可能是文教授也算当事人,所以会站在更加主观的立场评判?
这个问题可以之后思考。
“没逃避自责够之前,危副教授是不会过来的。”
轻飘飘地总结完,他眉眼上霜意这才淡去一些,看着泰晤士河,出了会儿神,迅速转换好了心情。
“还是来聊会儿天吧。”文教授两幅面孔无缝切换,“关于黎星,我想起来一件值得讨论的事。”
“他应该还会朝这边过来,我们可以慢慢等。”
原御没想到大不列颠的街道能这么复杂。
明明就跟在戚逐芳后面没多远,好像只是他看了一眼路边的邪/教徒尸体,前面的人影就已经消失了。
握着枪,凭借直觉在巷子里打转,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出声叫住戚逐芳。
如果这个时候遇上邪/教徒,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送菜。
不知道是老鼠还是流浪猫狗发出的动静,原御竖起耳朵,确认那股声响消失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又听见了类似的声音。
不自觉咬着嘴唇,原御开始回应实习手册里曾经提到过的各类突然情况及应对事项。
万一不是动物,是受伤的人呢?
今夜的月光很好,这种灯光几乎照不进来的小巷也没有显得多黑,只是多了点朦胧。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控制自己尽量把脚步发出的声响降到最低。
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好像是垃圾桶盖。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味,然后在某个拐角处,看到了正试图爬起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