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熊巴结巴,还想隐瞒。
瘫子开口,声音不怒自威:“他们想要太岁。”在他说话的时候,蹲在树下的村民都提着一口气,似乎惧怕他讲出实情,可真相当真从他嘴里吐露时,那些人也只是垂首叹息,并没有像方才对宁永思那样,充满恼怒和无尽的怨恨。
姬洛一瞬间明白,宁不归在这些人心里威望一定很足,足到他们虽然觉得不妥,却也甘愿接受。
熊巴跳了起来,口出狂言:“妈了个巴子!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死老头,不留给儿子,难道还要留给外人,可别瞧着他们现在帮你,等……等我被收拾了,下一个就是你,还有你们!”冒着被姬洛割舌头的风险,他也要把肚子里憋着的气话说完,“别忘了当初,那些外头来的人是怎么对付我们的!”
在煽动性的言语之下,村民隐隐有暴动的迹象,如果没有宁不归坐镇,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做出反应。
“来啊,割我的舌头啊,让他们看看,你们这些外来人的丑恶嘴脸!”熊巴嘴边咧出一个阴恻恻的冷笑,这些年在外闯荡,他体悟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对于拿剑的君子,两个对付的法子:及时的伏低认错和适时的无赖无耻。
被规矩束缚的人永远是守规矩的人,姬洛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又算了一下,强行突围也没什么损失,于是给熊巴另一边脸也来了一巴掌,这才消停下来。
“这年头畜牲都能讲人话,拿剑的怎么会都是君子?”姬洛觉得好笑,这熊巴又天真又自以为是。
如果割舌头会让这些哑巴奋起反抗,那么底线以内,适当的惩戒,便有敲山震虎的本事。
姬洛转过头去,对宁不归微笑致意:“前辈说的太岁,可是山经海纪中所载的‘视肉’,也就是《抱朴子》里提到的服之可长生不老的肉芝?”
“不错,”宁不归下巴还能动,隔着数丈,与他颔首,“这山沟与世隔绝,却生有罕见的天星石芝,千金难得一厘,因而引来祸患。少侠想来也发现了,他们耳力与常人一致无二,并非天生哑巴,实际上是被人下毒所致。”
熊巴咬牙切齿:“都是那个疯女人!如果不是她,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宁不归眼中星子熄灭,一瞬黯淡,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头。熊村长走到姬洛身旁,伸出枯瘦如枝的手,按住了剑柄末端,轻轻摆头。姬洛收剑,只说了四个字“怀璧其罪”。在场唯有宁永思摸不着头脑,提着金刀走过去,质问熊巴:“他们刚才就是因为这个,才对我发疯?”
熊巴看了一眼宁永思,又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最后靠着树干坐在沙坑里,抓乱了发冠,两手叠在膝头上,十分颓丧:“因为死人隘的传说,我们这个村子一直自给自足,里头的人不出去,外头的人也很少进来。几十年前,有个受伤的女人误打误撞走到了盘河口,本村东头一户人家发现,那家人的媳妇儿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不想见血,于是就好心把她救了回来,但那个女人伤得太重,寻常的草药根本治不好,于是他们私下违反了规矩,给她用了肉芝,也就是你们说的太岁。”
“长生不老,倒是不见得,不过魂是真拉了回来,可也从那时起,祸事接踵而至,”熊巴砸吧嘴,狠狠啐了一口,颧骨上的肌肉跟着狠狠一颤,在场的村民齐齐低下了头,“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个善茬,也是后来离开了死人隘我才打听到她的真实身份,她是千秋殿的殿主,这个地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现如今的殿主是厉观澜,在他之前,据闻确实是个女人,宁永思似有所动,试探地问了一句:“玉心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