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思的徒弟。”
斩北凉眼角微开,屏息一瞬,走回座前,始终不露喜怒。姬洛缓步去往下首,笑着说:“原来不是为这件事恼怒,想必是为内贼心中有数。”
“你究竟想说什么?”斩北凉拍桌,有些不耐,“我斩家堡的事还无需一个外人置喙!”
“那在下就直说了。”姬洛默了一瞬,直起腰杆,拱手作揖,续道:“斩宗主,为什么您要保全宁永思?或者换一个说法,这残忍至极的刀法,有什么秘密?”
斩北凉再难掩惊诧,连朝夕相对的至亲都没有说破的事情,被这个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的人,三言两语切中,实在不可思议。他免不得来回打量,回想起方才姬洛那叫人捉摸不定的身法,再看他佩剑之仪与气度,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
姬洛笑道:“在下有一个朋友,深谙佛法,他曾说,众生诸相,各不相同。别人见我,只是他之心相,相生虽不同,但我只是我。”
斩北凉闻言,拍桌而起:“好一个我只是我!前两日苻枭游说我女儿那番话,定是你口授,是与不是?”
“老实说,这一次斩家堡本可以不用折损如此多人马,可宗主您婉拒好意,我等也只得隔岸观之。眼下情势相胁,迫使我不得不亲自来见,若是因此怀疑我别有企图,大可不必,苻枭受伤,你我皆已卷入是非,不得独善其身。”姬洛并没有正面答复,可旁敲侧击的话中,却又几乎涵盖了他所有的顾虑。
姬洛又道:“这么说吧,在下其实还有一问,斩家堡号称河间第一大坞堡,大小部曲近万,可是几次三番变故,为何从不见人?”
闻言,斩北凉脸色大变——
排除周边部署,斩家堡总堡流人军理应过千,抽调这样的力量搜寻卫洗绰绰有余,可是斩北凉宁可把内堡护卫的鹰组全部派出,也无丝毫动用打算,说明这批天降之兵早已偷龙转凤,不在燕都。
斩北凉并不糊涂,能犯如此粗陋的错误,致使分散的斩家弟子惨死,只能说他有更重要的秘密死守。
“宗主,从一开始您就打算牺牲自己,对吗?”姬洛紧盯着桌面红漆倒映的粼粼橘光,心中一时惆怅,不是滋味,“一心向南。呵,如果我没猜错,您必有盟约在身,只等人来,好顺势将斩大小姐推出去,以结亲之意,送走斩家精锐,而你自己,独自留在北方,承受大秦天王的怒火。”
斩北凉怒喝:“小子,小心祸从口出!”
姬洛毫不畏惧,迎面顶撞:“难道在下说错了?所谓比武招亲,不单单只是拖延,实乃暗度陈仓的手段,哼,还是好手段,‘六星将’也好,‘芥子尘网’也罢,都输你一棋。他们当然知道你不可能轻易低头,你要拖延,他们便顺势给你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