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叙点头如捣蒜,抄着手,老实巴交听着。
郭滢看他那一脸纯善,忽然多了一分为人师表的热忱,也不怕把话说开,只告诫道:“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我记得红缨姐姐曾说过,人做自己才最真,扮别人最假;说出的假话最容易信的是自己,别把所有人都当臭傻蛋!”
和形形色色的人说话,会得到不同的启发,姬洛虽也曾如此点破,却没有郭滢说得直白,这话糙理不糙,谢叙顿时如醍醐灌顶。
当初离家闯江湖,事事有娢章出头,根本不用劳自己烦心,他学到的不过皮毛,阅历实在浅薄,再加上他读书人本质,事事讲究极致,所以一味追求易容的技艺,反而忘了欠缺的经历,永远不是空想能琢磨出来。
两人说着话,没过多时,便到了斩家堡,郭滢秘密领人入内,并告诫谢叙,千万别去南院,说堡中长辈虽没开诚布公,但里头住着的,多半是苻坚的人;又再三叮嘱,不要让旁人看到真容,没事尽量不要出堡,“芥子尘网”虽然难以渗透内堡,但燕都,很难保证没有暗哨,一次两次没问题,但若叫人盯死了,看出是个无名的易容高手,恐怕会惹出乱子。
谢叙这才知道,那郭滢及时截住他,也是怕他先一步被秦国的细作列为目标,毕竟在郭大胆眼里,这三天两头变脸的行为,实在招风。
比武在即,哪儿也去不得,谢叙在堡中觉得好生无趣,只能每日扒拉着门前狗尾巴草数蚂蚁。
他不是没尝试面见斩北凉,但内堡守卫森严,多是熟脸,没有接应,极有可能露馅,更何况,走时谢玄再三告诫,要他沉住气多番试探,切莫初次便亮明身份,一是不利于人身安全,二也怕斩家堡傲据北方多年,首鼠两端,生出二心。
那一头无事可做,谢叙又想起了郭滢告诫的南院,可几次走到那附近,见大门紧闭,少有人出入,摸不清状况之下,也很难蒙混过关,只能一面装作兴致缺缺,无精打采,一面逮着机会,跟堡中的人套话。
方阳一回禀,郭滢就给他老爹拉去数落,得空回来,带了一摞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书卷,说是要让他装得像一点。
谢叙抄着手,故作骄矜地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只肚子里打着小鼓,猜测多半是生平日志一类的记录。可惜,并未如他所愿——
“《骑射六讲》?”
谢叙拎起一卷竹册,掸了掸灰。
“《烈阳刀法》?”
他又抄起一本。
最后,干脆一脚将所有卷册摊开在地,果不其然,全都是些武功典籍。谢叙回头盯了郭滢一眼,后者讪笑,忙拦着他下一步动作:“你个败家子,可别弄坏了,我好容易从我爹那儿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