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公输询问进度。
“马马虎虎,”他笑着,脸上难得露出宽慰和喜悦,“剑招易重学,剑心却难重铸,还有很长的路。”
山里的日子便是白日黑夜来来去去,渴了饮泉,饿了食果烤肉,困了便歇着,醒了无事则练剑。
李舟阳的生活变得极度简单,和他在蜀南竹海殚精竭虑上下打点,到长安左右逢迎应酬相比,生活里除了剑,没有别的东西。一度曾让他怀疑自己回到了初入剑谷的时光,那时候想要的东西很少,只有一门心思钻研。
公输点了点头,也许是在李舟阳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近来强打起精神的时间多了不少,脸色也有了些许红润。心情一畅快,他便忍不住讲话:“你上次不是问我是否亲眼见过?别急,在说这个故事之前,我先给你讲个五兄弟结义。”
“二十二年前,有一个叫严竞春的江湖人,在苍梧郡高要县救了一个伤重的年轻人,这人是个木匠,一心往南海寻找一种稀世的梨花木。两人因为相谈投契,便结伴向南而行,欲渡海前往交州珠崖。”
“长舟之上,并非只有他二人,同船里头除了往返省亲的本地渔人,还有四个来自中原的江湖客,个个身怀绝技。匠人不武,整日只知鼓捣一些木头玩意儿,严竞春觉得无趣,便会上甲板同那些江湖人喝酒,一来二去,渐渐熟稔。”
李舟阳问:“五兄弟是指的他们五个人?”
“是,”公输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刻毒,“夏季海上气候多蘧变,船行第二天,碰见百年难遇的风暴,船翻倾覆,那个木匠落海失踪,而严竞春也险些葬身鱼腹。待他在苍梧郡海岸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户渔民家中,不过救他的却不是渔夫,而是那四个江湖人中的一个。”
“哪个?”李舟阳很捧场。
公输道:“那个轻功最好的,柏望。后来据那些渔民回忆,柏望脚踩船板浮木,扛着严竞春,那风度却并不亚于传闻中的一苇杭之。”
李舟阳不由坐直了身子,能做到“一叶渡沧海”的人并不多,纵使号称轻功绝世的神偷关拜月,也未必能在风暴中挣扎而出,更何况那个叫柏望的还带着一个人:“既有如此奇技,为何江湖上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因为他早死了,”公输哼了一声,不肯再多谈此人一句,而是扭头续上刚才的话,“一日两日,岸边接连飘来浮尸,严竞春偶尔会帮渔民抬尸去山里掩埋,但更多的时候则蹲守在礁石上,苦盼幸存者。”
“可惜,他并没有等来那个匠人,反倒等来了另外那三位江湖人。他们也算命硬,在海上漂流了两日,碰见附近村子的打渔人,被捎带了回来。”
“一连守望了七日,严竞春很绝望,村子里上了岁数的老渔民也跟着劝,渐渐地,他开始相信那个木匠已经沉于海湾,最后一日,他在黑礁下阴差阳错捡到了那个木匠的包袱,终于彻底放下。念在一场交情,严竞春亲自在青山上动土,给他立了一座衣冠冢。”
李舟阳靠在土坡上,看着明晃晃的太阳,闲闲道:“说了半天,似乎和结义没有任何关系,我以为你会说个什么豪气云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