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长出一口气,笑着颇有些得意:“那是,我的国家是最好的,没有理由!”
“姬洛,我本该杀你的。灞桥初见,长安再会,钱府大局安定,可你总是能给我不杀的理由。当年真不该同你比胆气,原来我不是输你一次,是在这件事上,从未胜过你。”
姬洛含笑立于原地,苻坚说罢,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直到看不出半点花样,才转身下山。
他提步将行,却又猝不及防驻足,回身替姬洛理了理歪斜的前襟,轻声叹道:“姬洛,我是说有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希望你死于权利的生杀予夺,我许你光明正大的背叛,与我正面交锋。”
“陛下早晨多吃了两杯吗?”姬洛脸上笑容消失,目光转冷,“没有这一天。”
在姬洛看来,苻坚最后这句话是多余的,是不该出自一个君王之口的。如果说李舟阳说他总在奇怪的地方执拗,那么苻坚则是总在奇怪的地方仁慈,譬如招降在并州叛乱的张平,予以重用,譬如接纳首鼠两端,也曾反水的刘卫辰,甚至是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再看看眼前的昂藏君王,姬洛没有感到丝毫的欣喜,只觉更为扑朔迷离:他究竟是刻意伪装,还是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苻坚还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唇,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身为帝王,他偶有失言,但不可能屡屡失态。
很快,也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两人并肩下山,庾明真就等在十八盘的山道上。
在长安时,“六星”中人因为任务,有时连苻坚也很少能见到,但这个白发人,他一直在,寸步不离,却始终没有存在感,姬洛有心也很难和他照面。
突然对视,姬洛想起在鸳鸯冢看见的那幅画,不禁微微摇头。庾明真没有温度的眼神落在姬洛身上,又很快挪开。
苻坚知道出了大事,甩开姬洛,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长安来信,”庾明真从腰带里抽出一张字条,“丞相病至膏肓,已药石无灵,此刻回京,许能再见最后一面。”
姬洛大惊,苻坚闻言几乎摇摇欲坠,险些一语成谶,真地从这陡峭山路上跌个粉身碎骨,幸得庾明真扶了一把,才风云不动地稳住脚跟。
“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