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将案上的东西来回打量了三遍,抓起正中杆子最粗的那支笔,扬手一掷:“得罪了!”
笔杆落地断成两截,露出空心。师昂从脚边拾起,抽出当中残页一瞥,正面有朱红二字潦草——“睡虎”;背面四字则更为凌乱——“楼主未死。”
“禁地?”
“楼主?”
师昂和姬洛面面相觑。
随后,前者先一步开口:“我明白了,这个节骨眼上,能将家父骗出去的消息,非泗水楼主不可。姬洛,果然如你所说,这个叛徒盯上了所有跟泗水有关的人,惠仁先生不是第一个,家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现在要去闯禁地吗?”姬洛背对着他,抄着手往外走。
“姬洛!”
师昂仓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待少年回首,他不禁摇头:“我刚才说的……你懂吗?让我们再回到之前的推测,在巴蜀,你们三个人里面,白少缺虽然拿到了相故衣留下的凯风令,但却和泗水并无渊源,而唯有你,自北而来,带着太多的谜团。”
“你什么意思?”姬洛敛起笑容,紧紧盯着师昂的眼睛。
后者忽然拍案,笔架上的笔齐出,朝着少年肩颈、肚腹、手臂射去。姬洛半步未挪,拿纤手一拨,仿若九天揽月,次第将那几支笔攒成一捆,抛投了回去。
“揽月手?我本以为白少缺已属当世罕见奇才,没想到云岚谷短短几日的功夫,你竟将此绝技学得入木三分。”师昂吐出一口气,伸手一截,拂袖时已将朱笔次第挂好。他这推测实际上已宽限不少,若是知晓姬洛融会贯通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不知该作何感想。
姬洛掸了掸衣角上粘着的软毫毛,继续向外走:“有话就直说。”
石道两头,两人各站首尾一端,师昂追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人多是不愿意往坏处想,贼不会敲锣打鼓说自己是贼,匪徒也不会在脸上写下“打家劫舍”的字样,师昂以为姬洛一定不会以恶意揣度,却未曾想姬洛的答案令他措手不及:“我想过,早在临川我便有过这样的念头。”
“红木林中,我前脚刚得到惠仁先生的手札,后脚屋舍便失火被毁,说明从那时起,我已入局,有人阴魂不散就在我周围。之后我乘船自江淮向南,在夔州鹿台,撞上杀手明目张胆用‘洛河鬼神道’中改良后的铁器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死红绡,为什么?是愚蠢的失手吗?现在想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