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舞少见,武舞则更是难得一堵,瞧这场景,姬洛忙拦住一位挑担子的行客,问道:“敢问兄台,这是何故?”自打南来,往夔州江陵临川乃至滇南走过一遭后,姬洛而今的口音愣是拐带成一杂糅,好在夔州与巴蜀音有相似,寻人问路便是言语手势参杂,也能自如交流。
他今儿运气上佳,拉着的这位老翁是打酉州来的,祖籍在夔州边上,常年往阆中挑货,因而也能说道说道:“小兄弟外乡人是吧?这是巴渝舞,每年的这个时候,巴族賨人(音同从)后裔都会以此祭祀,你要是感兴趣,就到前头嘉陵江渡头坝子上去瞅上一眼,听说除了这地儿,便只能到皇宫里观一观咯。”
这武舞姬洛虽没见过,但賨人的故事他还是有所耳闻,他向老翁道了一声谢,随后顺着人流前行,顺路凑一凑热闹,毕竟他要去鸳鸯冢,也需得在渡口乘舟过嘉陵江。
路程行到一半,后方忽来骚动,摩肩接踵的人推搡着纷纷抬头,一望,就瞧见两人前后追逐从上空掠过,一头扎进舞蹈的方阵中。在前那位汉子生得体格健硕,肌肉发达,才三月天,便只着单衣露着膀子,瞧着背影姬洛面生,可后头跟着的那抹鲜艳红衣,不是白少缺又是谁?
姬洛忙从街边追过去。
前头的汉子扯动嘴巴,露出恶犬般的笑,他手无兵器,回身就是一拳,那拳头砸在一位舞者扛着的长矛上,矛头在重力催压下弯折,弹上白少缺面门。只瞧那红衣一展,腰身擦着长矛而过,两袖下子母短刀掠出,一把将矛头削下,速度之快,甚至割落汉子梳起的一缕青丝。
“哪儿来的混小子,敢扰乱祭祀!”賨人舞者一边拿巴语指着两人鼻子痛骂,一边将手头武器握好,齐刷刷攻了过去。
要说巴人勇猛并非无道理,姬洛追及时,两旁有眼力劲儿的黔首和侠客都逆行退出战圈,这般敢操刀子直上的,还能不叫血性?
可血性归血性,势力毕竟相距悬殊,打斗的两人武功不俗,因而皆没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反而借着长兵器送往之际,踏刃直上,凌空拳脚交了不下十招。
“臭小子来劲儿了是吧?追我半日,莫非你和那恶婆娘是一路的?”恶面汉子落脚在一块顶盾之上,将手上的缠带用牙齿拉紧,重新摆了个拳出的姿势,说话间脸上肌肉抽动,“我江溪文拳打十方,从无惧谁,来呀!”
看客中有识货的,听他自报家门,立刻竖起耳朵:“江溪文!”
江溪文?这名字好生耳熟。
姬洛还没来得及在脑中搜寻,身旁的人便嘴皮子一翻,接着把人路数给报了出来:“‘下七路’里那位以‘十方拳’成名的恶棍流氓?”
另有人追问:“那红衣小子又是谁你们可能瞧出?看样子武功不差,别是这地痞流氓调戏了个小白脸儿引人追杀?哈哈哈哈!”白少缺困于魇池六年,别说如今路遇的侠客,便是天都教许多新人都不识他的相貌。
姬洛恍然大悟,难怪他瞧那人面相凶恶,有狂徒之貌,原来是七路“色赌财毒盗奸歹”里的那个歹人流氓,听说早年是恶奴出身,苦练拳法,弑主背道害人全家,这样瞧来到像是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人。
“你说谁是恶婆娘?”白少缺英眉一拧,江溪文骂他臭小子他未曾动怒,倒是提着个女人反倒生了气,非要言语斧正,且伴着阴阳怪调嘲道:“口气挺狂嘛,你能拳打十方,我还能刀劈八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