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朝中无人能堪重任,无人可为将帅,燕凤觉得,代王还未立嗣,退而徐图之乃是保全上策,至于纯臣,则应死社稷,留下来好歹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中宫的烛火摇曳,最后被冷风吹熄。
冬瓜并没有离开王宫,在姬洛与那禁卫交谈时,他趁人多眼杂悄然溜到了马厩后头,伸手在含苞待放的花树上扶了一把,指腹不经意摸到了指甲盖大小的花蕾,上头被人用指甲掐出了个十字。
他蹲下身来查看,正好避过了前头的招呼。
果然,整个树上,但凡人伸手能探到的地方,所有的花苞上都有掐出来的十字,一个人的习惯改不了——这是孔雀的习惯。
空气里还残留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脂粉味,联想到十里坡的银匕首,冬瓜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摸不到半点杀手的蛛丝马迹。
冬瓜迅速伏身在马槽下,这一片暗角,在慌乱中无人察觉。等马车出了宫城,禁卫回宫当值,他才爬了出来,又是平展衣襟,又是整理衣冠,最后掸了掸土,像是为最后的决战,完成了个体面的仪式。
他寻着那种在兰苑闻到想吐的脂粉味,消失在了御马监。
冬瓜和孔雀在宫中互相纠缠,所有的伎俩都对对方无用,最后只能选择最原始的近身肉搏,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熟悉到事无巨细,却一一清楚。
而这种熟悉,源于他们还不是杀手的时候——
河间有一座贾家村,村里头有个独臂老兵,每每最爱在没根的老旱柳下吹嘘,当年跟着武悼天王冉闵如何揭竿而起,破胡复汉,灭了石赵,痛快地报了血仇。村里头的大人多半不当回事儿,只有小孩爱捧他臭脚,喧哗起哄,这里头听故事听得最兴起的,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