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斩魔分宗上空,有许多面镜子浮现,里头倒映外门试炼的场地,底下站满了许多弟子观看着,他们见到同门相互追逐时,顿时喧闹起来,对他们来说,他们是修士,骨子里始终喜好争强斗法。
澹蘊还没跨入宗门,就远远听见了吵闹声,这边的事早已有人通报给她,她看着眼前长戟高门,轻轻揉起眉目。
当弟子们看见澹蘊时,瞬间静下,一个个都立在了原地,她的面色虽是平静,看不出对此事的态度,可当她轻飘飘路过之时,众人莫名其妙打了一下冷颤。
太上长老站在众峰主之间,她见到澹蘊来时,面色淡定,开口一句便让人心中难受至极:“未曾想到,你会回来如此之快。”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回来自然快了些许。”澹蘊没有去看天空上的那面镜子,她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就像隐藏着嗜血念头到野兽,“太上长老闭关许久,若是无聊想做什么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动我弟子,便莫要怪我翻脸无情。”
几位峰主,曾也是奉太上长老为宗主,此刻面对二人,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上长老轻笑:“我只是好心好意锻炼锻炼你弟子,况且你一直将人关在宗门,只会不利她修行,这一点,从她跑出宗门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了。”
澹蘊垂眼,静站的她多了份孤独,没有人可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多去猜测,对她唯独有敬畏。
孔悦咳了咳:“这个……想必宗主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太上长老挑眉:“不论是何种考量,孩子长大后总会飞,她不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强行阻挠,只会适得其反。”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太上长老所言无非是想让澹蘊哑口无言,至于绥安的成长与否,那对太上长老来说,并不重要。
忽然,天空雷声阵阵。
澹蘊抬头一看,此时镜中正酝酿着一场乌云,里头的蓝光闪闪,好似有一头猛兽在游荡着,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要下雨了?”
门中弟子一头雾水,还以为这场雨会给这场试炼增加难度,暗自称这一届的外门弟子时运不济。
“不好,四九化形劫。”
澹蘊紫身影闪现,太上长老紧随其后,二人迅速进入传送阵,去了试炼之地,身后的一些峰主还没来得及入阵,那一声声轰鸣化作了长啸,在镜中清楚看见雷电落下,击穿了结界,随后虚镜碎裂,连另一面的传送阵也毁了去,导致他们都无法传送过去。
“哇……刚刚那是雷劫?”
“那么大的威力,应该没错。”
“真是有生之年啊!”
“雷劫威力巨大,只希望宗主能及时赶到,众人平安吧!”
门下的弟子议论纷纷。
几名峰主讨论后,决定派几人先自行飞去,好在试炼地不算太远,也就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
第一道雷,不仅毁了结界,就连树木土地都被毁了去,火焰燃烧,溪道断裂,紧接着,又一道雷电落下,就像一条弯曲的蛇,打在地面一阵碎石飞扬,掀起一片尘土,渐渐扩散荡漾。
绥安与众人合力在身前建立一道硕大的灵力墙,全力输出灵力用于抵抗,忽然一阵石雨从天空之中落下,重重砸在灵力墙上,碎成了粉末,又接着,荡漾的尘土冲击而来。
绥安被冲退好几步,泥土遮挡视线,耳边只听见又一声轰鸣以及众人力竭之时的嘶吼,声声震耳入心肺,当真是拼命求活。
“啊——”
随着几声惨叫渐行渐远,绥安心知该是有几人被掀飞,就连她自己,都感觉随时会被吹上高空。
绥安眯眼,当尘土少了些许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一颗巨型大树上燃着火焰,被风吹得旋转,上下起伏,她还没反应过来,巨树砸中灵力墙,一阵冲击,绥安和几名靠前的弟子被震到上空。
离开了防御罩,风沙就成了一把把利刃,疯狂割裂着绥安,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生疼,身躯不受控制在空中翻转,她抬手御剑,剑一直围绕着她转,可她莫说站在剑上,就连手都抓不到剑柄。
她后背撞上石头,石头那面极其尖锐,让她口吐鲜血,头晕目眩,衣裳划破,露出里头的护甲。
绥安落地滑行,本就残破的衣裳更是被扯裂出许多道口子,露出莹白的肌肤,这本该令人垂涎,却被狠狠撞出青紫,心疼不已。
滑行没有停下,紧接着一道雷电又击打出更强烈的冲击,绥安撞了石头撞了树,往山崖底下滚去,连同石头树木一同跟随掉落,有着山崖作遮挡,绥安终于稳住身形,一抓住剑柄就立马飞离落石之处。
绥安感觉力竭,周身又疼,和受伤的鸟儿一样,越飞越低,最后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四九雷劫一共有三十六道,一道强过一道,不是炼气期的弟子联手就能抵抗得了的。
随着一个个弟子被击飞,防御罩也是越来越弱,就在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澹蘊就像天仙一般从空中出现,那身紫衣在尘土之中也是如此显眼难忘。
她只是一个回身,紫袖一甩。
“砰!”
另一股强大的风力和尘土重重撞击,一阵地动,将这些弟子全部掀翻在地,风力相互抵消,此刻倒是风平浪静,劫后余生让这群弟子懵了片刻。
“你们可有看见绥安?”
其中一人左右环顾:“刚刚太过惊慌,到处都是尘土,我好像是看见师姐被吹走了。”
澹蘊眼眸一凝。
这时,又一道雷电落下。
众弟子慌乱不已!
她低头看了一眼此刻正注视着她的数十双眼睛,都透着恐惧,害怕她就此离开,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澹蘊抿了抿唇。
她闭上眼睛,攥着手,神识外放不断探寻,雷电的余威闪耀着星光,神识一触碰,她的面色发白。
“轰隆隆!”滚滚烟尘袭来。
她睁开双眼,回身再次挥袖,一道灵力波动震荡着尘烟,护着底下弟子性命,但她的脸色伴随着落雷也愈发苍白。
……
不知过了多久。
当绥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感觉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拆开了一样,动一下就咯吱响,勉强转过身,躺着看了眼天空,因为雷劫刚结束,天空干干净净,没有云朵遮挡,将整片星空揭开了面貌,一条长长的星河璀璨,安静又美丽。
“系统,不知道你所谓的真实世界,天空也是如此干净,如此美丽吗?”
【因为高科技污染,没有这里这么干净,但都是同一片星河。】
高科技三字绥安听不懂,但是已经足够,若是这个世界脱离剧本,诞生出意识,那样的天地或许会比此刻更加美丽。
绥安支撑坐起。
她低头看了眼虚浮送的藤甲衣,也划出了几道口子,若不是这件衣服,恐怕她离死也不远了,可一想到虚浮一直都在替澹蘊监控着她,心里的拧巴怎么也无法疏通。
她叹了叹口气,握剑撑杖。
山崖底下被一层层碎石掩盖,另一处不远的地方,溪水也已经不在流淌,想必是有某处地方因为这场雷劫给堵了。
绥安服了一粒回元丹。
调息片刻,指尖一伸,冒出一串小火苗,照亮周围,沿着溪道一路返回,她走了片刻,忽然顿足,意识到周围的结界已经遭到损毁,此刻她若逃,便是绝好的时机。
但这个念头她很快打消。
外面的花花世界虽是诱人,但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这么贸然出去闯荡可非明智的。
绥安看见同门的尸体躺在不远处,她走近后看了一眼女子,面容清秀,看着根骨年龄也不大,就此消香玉陨。
这便是修士,会因各种突发状况死亡:“只可惜了大好年华。”
绥安拿走她的腰牌。
宗门规定,但凡外出历练的弟子死在外头,同行的弟子需将其腰牌带回,若都死亡,则派宗门弟子回收腰牌将其供在死奠堂,至于尸体,如果条件允许,尸体就地掩埋,让其肉身回馈大地。
绥安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她的腰牌不知丢在何处,每个人的腰牌都印有自己的灵识,当人死亡,灵识破灭后,就会将储存生奠堂所复刻的衍生腰牌上的灵识熄灭。
是以,腰牌又称为命魂牌,若是原腰牌无法回收,则用衍生腰牌供奉。
绥安丢失的腰牌,只能依靠自己的灵识去寻回,可她无法离开宗门,倒是可以偷用一下生奠堂里的衍生腰牌。
绥安摸了摸下巴,她记得自己好像从淮阳身上感受到自己的腰牌,只是这种微弱的感觉转眼即逝,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安师姐!”
绥安侧目,漆黑的夜色中只见榆木飞一瘸一拐向她走来,其面貌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撕扯成了碎布条,露出健壮的胸膛。
绥安撇头闭眼,火苗熄灭,四周只余月光照射,她指着他,气道:“你……你能不能先换件衣服,如此敞胸露背,成何体统。”
榆木飞拢了拢碎布条,腼腆一笑地挠头,小声嘀咕:“抱歉,差点忘了你们这里的人思想非常保守。”
绥安可是筑基期,这点耳力还是有的,她正琢磨着榆木飞这句话,脑海里就会响起系统声。
【宿主,榆木飞刚刚那句话表现得有点奇怪,好像有在隐瞒什么,宿主最好不要太信任这人。】
绥安闻言,心底寒凉,如此尔虞我诈的世界,到底还有何人可以信任!
“师姐,我穿好了。”
榆木飞只是简单地将衣服套上,穿得有点不伦不类,但好歹是将身体遮严实了。
绥安觑眼:“为何你在此处?”
“嗨,别说了,我被师兄追得到处逃窜,吴斌救了我,可一转头,吴斌就把师姐给我的瓷瓶抢了去,我也就没去传送阵。”榆木飞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浪费了师姐一片心意,都怪我太蠢了,不该信了吴斌。”
“我给你的金灵甲被吴斌抢去了?”绥安眼帘一震,怎么千万般想要改变,为何还是与重生前那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