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页

“五成算,那大豆每担就是八毛,以现在的平均亩产一百八十斤算,也就是一块四毛二;小麦……”杨锐此时翻出以前东北时做的笔记,看着这上面的数据,笑道:“这好像又倒回去了,增产的部分抵消了价差,以前每亩也就百来斤产量,如果华元和洋元购买力相对的话。”

陶守和不想杨锐是这样看问题的,当即就发愣。只听杨锐再道:“现在取消了百分之八的农业税,佃户不要再交三成多租子,而一旦经济危机,工业品的价格也是暴跌,所以对佃户来说就是没前几年好过而已。佃农无忧,自耕农的情况要好一些,不过这些人满脑子想着钱,怕要更加节省了。”

“伯父,这难道就不能想什么办法吗?”和杨锐的乐观不同,陶守和是忧愁的。

“能想什么办法?”杨锐斜看着陶守和,水果贩子经历使他很明白生意是不能做死的,除非买卖双方货钱两请,所以提前和洋人签合同定价钱全然无效。唯一有用的是抢先机抢渠道,好比别人提前出货,因为越往后价格越低。经济危机下的农产品生意,就像清明后去超市等半天、然后陪着笑和采购老爷谈一次苹果促销——到了这时节,常温库存的果子再不出就要完蛋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减产,可除了大豆能真的减外,我看其他都难。”杨锐有些自豪的道,东北此时已经是他的老窝了,整个东北都是有组织的系统,一说减产那就立即减产,毫不含糊。“棉花、小麦家家都种,生丝各省都有,就是政府发文减产,底下真的会照做么?

可行的办法就是农贸公司和各家大合作社密切和商情局、沪上期货市场保持密切联系,股市崩盘前如果能收割,那就赶快出货,用火车出货。像棉花、鸡蛋、茶叶、桐油、花生油、豆油、猪鬃,凡是这种出得起钱的货,不要海运了,直接走波斯西域铁路,越快卖出去越好。至于小麦、大豆、玉米这种,那就听天由命了。”

想着抛货的场面,杨锐微微摇头,“还有就是全国的榨油厂、氢化油厂,都要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毕竟油可通过铁路快速运走,大豆就只能海运了;再最后……,就是一个不太好的办法,先是和气象部门密切联系,想办法尽早栽种;再则是控制水肥,以免庄家生长期太长,最后就是在农技员的指导下大面积喷撒乙烯利了,这样一套做下来,粮食大约能提前个把月上市……”

“这能成吗?”陶守和很是动容,他想了许多办法,其中就有想办法和洋商提前定价的措施,可从未从作物生长期上想办法。

“技术上说完全能成的。”杨锐点头。这是他以前去大理宾川收橙子的经验——就全中国来说,除海南因为缺少昼夜温差出来什么绿橙外,云南柑橘最早熟。在大理收五万斤,包装厂里褪绿打蜡,包上拷贝纸,英文标英文箱——“sweet”,一到北京新发地就变成进口南非橙,一车挣几万;或是趁国庆中秋档跑去江西,赣南地区不准采就去隔壁万安,捣腾一车在当地褪绿,后拉到嘉兴包装厂里打蜡包装,英文标英文箱——“sunkist”,一到沪上曹杨路市场就变成进口新奇士橙,一样好几万。

水果如此,农产品亦然,一头一尾价钱高,做早不做晚。经济危机第一年,若是中国农产品能比美国加拿大提早一个月上市,即便有期货交易,价格也要比后上市的美国面粉卖得高;至于经济危机第二年……,粮食棉花不是水果,放一年是没问题的,所以第二年照旧抓瞎!

想到这里,无比怀念水果贩子生涯的杨锐摇着头,道:“不过这只能管第一年,第二年全世界都是滞销的农产品,大家就听天由命吧。

立中啊,经济危机不是坏事。全世界卖粮食的也就加拿大、美国、阿根廷、澳大利亚、巴尔干地区、印度,还有我们;俄国现在经济还未复原,所占的量非常少,甚至还要进口粮食……”

杨锐想着这几个主要粮食出口国,猛然觉得阿根廷太过显眼。他有点明白为何阿根廷以后怎么也好不起来的原因了,这分明是被人做掉的缘故。有她在,美国粮食和英国殖民地粮食、牛肉根本就不好卖,做掉她,市场倒可以空出来——全世界小麦出口他占了两成,畜牧业占的比重也极大。

“……,经济危机其实是一轮洗牌,小麦我们不求扩大销量,只求棉花的出口量上去。你自己算算,三百七十万包棉花就卖了六亿三千万,要是出口七千四百万包,那不就是十二亿六千万?其他几样加起来也不如这个多吧。”杨锐想着棉纺前景,觉得确实是劳金利器。

“那样美国的损失就大了,印度也会不同意。”陶守和想着世界棉花贸易,觉得这很难实现。

“先不管同意不同意,我们的成本是多少?”杨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