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事理层面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民党这些年来的赞助者全是银行界人士,宋教仁能保证自己是清白的,可他不能保证其他人的清白。国家银行重组是银行界人士最最期盼的事情,一旦反对,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合作,可以成为中华第四任总理;不合作,国民党必将分裂,或从此退出政坛。这种选择题傻子都会做,可做了“正确选择”之后宋教仁越来越发现整个国家似乎给掏空了,他即便成了总理,权限也是有限的,作为也是有限的,这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神武十六年十二月,在京城虎坊桥湖广会馆的宋教仁对着自己的竞选讲稿发呆,他越来越想撕了这篇官样文章。按照之前的协议,不管这次国民党这次在稽疑院中占多少席位,总理都是他的。
“先生,总理打来电话,说有要事邀您前往相商。”已逝谭人凤的长子谭一鸿敲门进来汇报道,他现在宋教仁的专职秘书。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宋教仁撇下香烟问道。随着杨锐任期即将结束,两人关于政务的交涉越来越多——其中很多都是嘱咐他什么什么、哪里哪里不可轻动的,着实让人生厌。
“说是政务方面的。”谭一鸿答道:“地点约在镇国公府,说是今晚的家宴,请先生带夫人准时赴约。”
“好了,我知道了,你帮我告诉家里一声,晚饭就不要做了。”宋教仁道,嘱咐完他又再道:“记得说是家宴,不必换什么奢华的衣服。”
“是的,先生。”作为宋教仁的秘书,谭一鸿当然明白宋教仁担心的是什么——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宋教仁的妻子也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旧俗女人,年龄还比他大四岁。好在妻子对他的种种奇怪作为从无怨言,又生了个儿子,所以数十年来婚姻稳定,更无纳妾的想法。可这是以前,开国后他作为国民党党魁,妻子方快姐却有些上不了台面了,所以每次出去社交赴宴,宋教仁都要悉心叮嘱一番。
华灯初上之际,开着一辆大众的宋教仁携妻子前往杨府赴宴,他刚刚进门就看见了一瘸一拐的杨无名,他笑着和宋教仁打招呼,然后“飞快”的指引着他把车开至停车场。杨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宋教仁看来这个大儿子最为懂事得体,长的虽然更像程莐一些,不那么硬朗,却更显俊俏,只可惜瘸了,要不然中华四大美男子说不定榜上有名。
小心的把车停好,宋教仁看着停车场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和卡车,好奇问道:“贤侄,这是?”
“哦……”见宋教仁好奇于搬家队,杨无名笑道:“遁初先生不知,家父此届后便不想再涉政治,所以这国公府也不再住了,一些东西得提早搬到通化去。”
“哦,是这样。”宋教仁对杨锐退出政坛是有准备的,可对他现在就开始搬家,倒有些不习惯——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空落落的感觉。有杨锐在,他这个下届总理不能随意挥洒,可杨锐不在,一旦遇到什么重大事情,京中又缺少一根真正的主心骨。
连着跨过几层门,远远的、宋教仁就听到杨锐爽朗笑声,路灯下他作着揖,大声道:“锐未曾远迎,遁初莫怪莫怪。”
“那里、那里。”宋教仁客气着,旁边方快姐也标准的福了福,没给他丢脸。
“遁初来的可极准时啊。”又有两个声音道,这是外交部的谢缵泰和副总理章太炎。
“总理晚宴,必须准时。”宋教仁含着笑,又对他们礼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