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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说的是同盟会的口号,在座几个还是懂这个意思的,但是他说杨竟成要平均地权,几个人都是不信,汤化龙道:“这事情以前不是有断论了吗,田是私产,政府保护私产。佃户虽苦,但只通过减租改善其生计。之前的租子虽说是五成,但其实家家都是四成起收,佃户偷一些、赖一些、欠一些,最终也就能收到三成,现在租子减到两成大家都喊着受不了,何况是平均地权。”

“正是减到两成大家都受不了,要想改善佃户生计,那就只能均田。”梁启超道,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朝鲜现在就在均田,朝鲜既然均田,那我中华当如何?不均那些泥腿子岂不是要把杨竟成给哄下台。大家不要忘了,复兴会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可不是士绅,靠的乃是那帮泥腿子。若不是这些人拼命,他能得这天下,能把日本人赶下海?”

梁启超话语斩钉截铁,且他平时的观点诸人素来认同。他现在断然肯定杨竟成下一步要做的是均田,那便十有八九是真的。林长民豁然起身,愤然道:“杨竟成这是要自绝于天下!减租到两成大家也就忍了,现在还要均田,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公理吗?哪家的田不是祖上所传,他要均田,就不怕天下共讨之吗?”

进步党全是士绅,家家都广有田亩,之前担心复兴会勾结着泥腿子乱来,这才答应减租到两成,而今政府一战而胜日本,中华已然是重振雄威,大家本还想上表请求加租,虽料加租不成还要均田,这即刻就激起所有人的义愤,汤觉顿道:“在座诸君谁家中没有田亩?杨竟成此般,就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他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他怕什么?就凭他手上的百万雄兵,还有千万农会会员,这天下还能乱得起来?”众人说话间,汤化龙也将事情想了个通透,只觉得抗争无望:“现在杨竟成民心士气正旺,此时不均田,又待何时?此人终究是诡诈多术,防不胜防啊。”

汤化龙一说百万雄兵、千万农会会员,几个怒发冲冠的人顿时泄了力气,即便是最激烈的林长民也颓然的坐了下来。复兴会坐天下才三年,可就这三年,除了偏远的蒙藏、西域、云南、两广,其他地方都被他们经营的像铁桶般牢固。蒙藏、西域地多人少,肯定不会均田,而云南穷僻,就是闹事,又能闹多大?至于两广,开始还不知道,可现在大家都算是明白了,这辅仁文社和复兴会本就是一窝的。

全国二十余省,都没有好闹事的地方。国内如此,国外更是不堪,列强被欧战所累,无法东顾,日本新败,更不是干涉不了,唯一能腾出手来只有米国……,可米国素来和当朝交好,且即便不交好,中华均地,米国人又能如何?

默然间,诸人只把内政外情都想了一遍,全是一声声的叹息,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均地的最佳时机,内部臣服,外无干涉,杨竟成这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根本就找不到破绽。

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目光又都聚集在梁启超身上,林长民道:“任公,这如何是好?”

“只能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梁启超道。

“此话怎讲?”这一次不单是林长民,就连汤化龙也出声相询。

“杨竟成以前说过,实业救国、教育救国、军事救国都是空话,唯有法律救国才是真的。从其一言一行来看,他确实是相信法律能救国的,上月沪上一案,吴稚晖等人会被放出来,就是因为他要给这国家确立万事之基——只要是法院判了的,即便里头有问题,他也是认的。”梁启超想着开国以来的杨锐的所言所行,自以为分析的丝丝入扣,“这均田之事,其实就是劫富济贫,这济贫无话可说,可他杨竟成有何理由劫富?以开国所定宪法,此乃违宪之行为,只要杨竟成推行均田,那我等便可状告大理寺,诉政府违宪。”

“对啊!说得好!”汤觉顿几个法盲醍醐灌顶般的喜悦,但曾在日本法政大学学法律的汤化龙却道:“任公,宪法虽神圣,可还是议员所定,既然违宪,那以复兴会在稽疑院里的比例和影响,他杨竟成何不能修宪?”

“杨竟成既然修宪,那我等难道不能护宪?”梁启超道,脸上微笑,扇子又自在的扇了起来。

他此言一出,汤化龙眼睛一眯,捻着胡子也思索起来,而林长民、徐佛苏、汤觉顿等人只是高兴梁启超有护宪之策,并未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护宪要护到什么程度?”有些明白梁启超所言的汤化龙想了半响,又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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