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色星光的收敛,天地间猛然暗了下来,如此深沉的暮色却将炮火映衬得更加耀眼。在所有的士兵听来,后半夜响起的炮声到现在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有愈来愈烈的趋势。作为被轰击的一方,日军士兵使劲把身子脑袋深藏在堑壕里,他们不再期望炮声早些停歇,只祈求炮弹不要落到自己头顶。这是士兵的奢望,而和士兵们不同,不少战前听闻支那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的军官则在心中诅骂,这就是只有两百万发炮弹的支那军吗?这到底是支那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还是大日本陆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
军官的诅骂师团长井口省吾不知,但他却知道支那人马上要进攻了,不用望远镜,单看支那军炮火在黑夜中闪现的位置和频率,他就能断定己方前线的铁丝网和各种障碍已被支那炮兵完全摧毁,而且和昨天下午的进攻一样,一旦其炮火往后方延伸,就是支那军冲锋之时。对此,己方是丝毫没有办法的,不说天上有飞艇在不断的给支那炮兵校准,就是没有飞艇,光以支那军炮兵的素养和似乎怎么也打不完的炮弹,己方的炮兵就没有办法与之抗衡。战争,现代的战争,说到底还是炮兵的战争,击毁敌军的阻碍,压制敌军的炮兵,封锁敌军的增援,消灭孤立且无所掩护之敌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井口省吾端坐在指挥所搭建的帐篷内,老神在在,有些无聊的他甚至找了一张纸,用毛笔写了一个端正的“炮”字。他一点也不为支那人的进攻而惊慌,反倒欣喜这种进攻,在其看来,胜利或许是重要的,但取得胜利的方法更为重要,就让支那军给帝国补上这一课吧。
随着时间的偏转,四点四十分,暮色这一刻忽然褪去,原先看不见的地方此时开始朦朦胧胧,已经轰击了半个多小时复兴军炮兵,终于将火力往日军阵地深处延伸,意图全力压制日军炮兵,并阻隔后方日军增援前线,见此情况的日军士兵纷纷进入一线堑壕,以等待冲锋而来的支那士兵,可他们咋一线堑壕却并未等到敌人,而是再次受到了回转炮火的洗礼,损失惨重的日军前线部队只好再次退入后方堑壕,只等复兴军炮火再次往后延伸,满心以为这次敌人就来了的日军再次进入一线堑壕,不想这一次延伸也是假的。
如此被欺骗了两次,待第三次复兴军炮火再次往身后延伸的时候,从曹长到小队长,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线待敌,可就在这时,一阵呐喊呼啸而来,手榴弹的爆炸声密集的在前线响起,而当他们这些人想要进入堑壕死战不退时,身着迷彩的复兴军洪流急急涌来,把这些经过多次炮火洗礼,侥幸未死的残兵一一冲散。没顾及这些残兵,负责突破的军官毫不留恋的往十公里外的目标奔去。
支那军炮火还未停歇,前线堑壕就已经失守,消息传到派遣军司令部,诸人大惊之下,藤井急问道:“是不是支那第2军?”
参谋长此时还关注敌军番号,收到消息的参谋只好答道:“电话里没说,但前线说支那军势如破竹,一线堑壕很快就失守。”
听闻此句,仿佛找到了证据的副参谋长松石说道:“只有支那第2军才有这样的实力,他们的主力出动了。”
见松石又夸大敌军的优势,藤井不满的咳嗽一声之后看向司令官黑木为桢:“阁下,现在情况危急,还请定夺方略。”
黑木为桢从起来就没有说话,他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精力不济昨天晚上就睡着了,醒来发现形势大变,战场态势居然由攻转守,这真是让他难以置信,什么时候支那军也会进攻了,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有决死冲锋为何会失败,难道说大日本陆军的军威要在支那人面前坠地吗?
脑子里有着乱七八糟念头的黑木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此时听闻前线堑壕被支那军击穿,他当下问道:“秋山师团和川村师团在哪里?”
“阁下,已经命令他们回援了,但是秋山师团隔着整个三角形湖淀,一时间无法赶回;川村师团更近,他此时正在整个防线东侧。”藤井茂太道,说着说着就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也幸好是秋山和井口两人前后来报,自己无奈下只好终止了进攻计划,要不然……
“我们不能退入租界!”黑木为桢点头之后,无比刚硬的说了一句。“若是无法遏制支那军的攻势,那就下令前线师团发起无畏之决死突击,以击碎支那军进攻。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荣誉,宁可玉碎,也绝不能被支那人踩在脚下,不然,我们就是帝国的罪人,天皇的罪臣。”
黑木话一句比一句重,他此话说完,和诸人鞠躬之后,又回房枯坐了。在他看来,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荣誉到底如何,除了前线士兵的决死冲锋外,只能祈求天照大神保佑了。
第075章 进攻(六)
中日两军在月光下厮杀,在阳光下厮杀,在堑壕工事里厮杀,又在追击中厮杀……对于租界的领事们来说,天津北郊的战争似乎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中国军队发起进攻,而后被日本人打退,再是日本人在半夜发动进攻,但结果却因为夜晚无法观察,不过领事们更倾向于中国人被打退了,同时杨村已被占领,日本人此时离北京又近了十五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