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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杨锐言辞尖锐的刺穿士绅老爷们的耳膜,他仿佛说的是另外一种和这个世界各个不入的语言,只让这些人浑身冷汗,不能自己。在坐的诸位代表,已经完全认为以前那种绅治天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减租一事只是新闻发布会的一个焦点,另外一个焦点就是陕西油矿一事,在国会通过陕西油矿一案的同一天,吴仰曾和章鸿钊的案子刚好判决,前者因为不知情只判了三年牢狱,后者因为知情且故意为之,按照保密法判了二十年牢狱。判决和国会通过陕西油矿案的同步,更激起了诸多抗议,幸好这是在京城审判,要是换在湖州,那大理寺都要被人拆了。

当记者问起此事的时候,杨锐只是认为判罚的太轻,特别是有意为之的那个,不枪毙简直是万幸,他郑重其事的说政府将要求大理寺重审此案,绝不能姑息养奸,轻判了事,不枪毙章鸿钊政府绝不满意。他此言一出,从湖州赶来京城的章鸿钊族人徒然起身大骂,不过那是一口湖州方言,在场诸人并没有听懂在说什么,而后那几个骂人的就被请了出去。

经此一事,杨锐的强横完全被各大报纸的记者所熟知,在后续的提问当中,他们有些变得更加亢奋,指责政府批准美孚公司承办陕西油矿是卖国,杨锐对此只是不屑,告诫他们批准美孚承办的是国会,指责国会卖国那是无稽之谈。

两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完全是在吵吵闹闹中结束,对于减租案有意见的士绅、对不尊孔有意见的士绅已经对解决己方的问题已经绝望,杨锐根本就不知道道德为何物,公理为何物,他的武器有二,一是傀儡般的国会,二是全国几十万军队和几千万农会会员,有这两者在,众人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即便是有人拿纲常去制约他,他也将此推得一干二净,完全不把当今天子当盘菜。如此人物,简直是刀枪不入。

士绅们绝望,但记者们却是高兴不已,发布会中这么多事情,他们回去有得写了,报纸一出定会大卖,公理不公理,伦常不伦常,还不如多卖几百份报纸来得实在。当然,也有些报纸是并不讲究经济效益,比如京话日报便是如此,还有大公报靠着法国人扶着,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销量。

数日之后,青岛。

看着新出的大公报的头条,陈其美只是叹气道:“看来是把演群给害了。”

演群就是章鸿钊,陈其美找人以同乡的身份求其帮忙,章鸿钊当时刚好耳闻陕西油矿一事,便把这些消息给弄了出来,本以为通过舆论可以让临时政府垮台,谁料想杨锐的脸皮极厚,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不但台没下,还把人关进去了。

“英士,那怎么办?”朱执信问道。“演群虽不是同志,但也是为了革命才入狱的啊。难道就不能把学生和那些留洋的士人再次发动起来请愿?”

朱执信对于情况不是很了解,旁边程家柽道:“姓杨的宁愿没有矿业司,也不受那些人求情,他说他办事先定规矩,规矩没定好,事情办了也白办。他还说矿业司十年之后再建也无大碍,反正矿埋在地下又不会跑,更说学部完全可以取消矿业专业,出国留洋只要是学矿业的,都不再派,他简直是要断了矿业这一脉的生机。

执信,杨竟成就是个疯子,脑子里完全没有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他现在手里有兵有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皇帝还独裁几分。这样的人要和他斗,按照对付满清那一套完全没用。他在总理这个位置上久一日,那根基就深一分。哎……”

说到此程家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若不是心中还有三民主义,他都要退出同盟会,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教书匠罢了。复兴会和满清完全不是同一个性质的东西,满清完全是浮在上面的,靠着汉族的士绅帮其治理天下,一旦掌权者手腕不高操,那失去平衡就很容易垮台;而复兴会完全不是,他是实实在在从地底下长出来的,现在回头去看看当初同盟会和复兴会的争论,程家柽觉得很受启发,这复兴会的力量就在民众之中,要想推翻复兴会政府,那就要在民众中祛除他的影响。这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现在复兴会弄什么减租、去捐,使得底层百姓对其极为信任。

“英士,哎……”程家柽道:“我们还是要从新想革命之策啊。光凭着以前的老法子要想革命是成功不了的。再说这复兴会本身就是革命党,现在又坐着天下,我们要干什么,他们不用想就都清楚了。海军那边不就是这样吗,花了钱、去了人,可结果呢?我们做的事情东厂都了如指掌,他们这是把我们当猴耍了一回啊。

还有袁世凯之事也是如此,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那女子不经审,被问了三天三夜,她一不留神就把事情给说出来了。现在不单是复兴会把我们恨上了,北洋那些人也把我们恨上了,我们还给杨竟成去掉了袁世凯这最大的障碍……”

程家柽嘀嘀咕咕的,只把屋子里的诸人说的很是心烦,要不是此次青岛之事是他牵得线,陈其美几个都想把他赶出去。只等他又说了一会,忍不住的朱执信道:“韵荪,你少说几句会死啊?大家也是想办法如何对付复兴会,谁能担保自己做的就万无一失?你还是和我们说说那些人情况的吧,他们是怎么个打算,有多少力量,多少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