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章如此说,龚宝铨心中就是有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不是陶成章这般为革命痴狂的人,在这当口其实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知道只凭浙学会这些人干不出什么大事来,从革命计应该和复兴会联合,最好是合并,另一方面又觉得浙学会本来一个独立的组织,一旦并入复兴会那么便不复存在了。他眼神闪了闪,道:“既然焕卿同意,我也赞成并入复兴会,只是这事情应当早通知其他人,让大家过来一起商议的好。”
王季同闻言心中不喜不忧,道:“焕卿也不要太着急,还是先和会中诸人商议吧,如此日后大家合作也更加默契。”
王季同对于如何合作心里自有草稿,复兴会在这一年多来发展很顺利,两江、闽浙、湖北、四川、陕西、河南、山东、山西、直隶等省教育会和商业系统都已经完成布局,当然这两块的布局都是专业性的,只能当作革命的支撑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省建立复兴会分会。既然要马上要成立革命组织,那么这些省份本来的革命力量就要收编过来。这个工作之前已经开展了一部分,主要是通过东京分会吸收留日的进步青年来实行,比如四川的卞小吾(此人钦佩章、邹二人,曾三次狱中相探)、山东的徐镜心,河南的张钟瑞,山西的谷思慎、何澄,陕西的于右任、井勿幕等。
只是还有些组织人员游离在复兴会之外,比如江浙的浙学会、湖北的科学补习所,江苏的赵声、安徽的陈由己等。这里面除了浙学会可以收编之外,其他的组织和人士都是偏向华兴会的,哪怕是邹容的同学陈由己也是和章士钊交好,几次邀请也是没有入会。其实华兴会的实力很是不弱,东京的军国民教育会除了浙学会陶成章这些人,其他都是华兴会成员,其策划的潭州起义计划和复兴会在辽东的复兴军都在热血青年里面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只不过华兴会起义不成,复兴会完全压过华兴会一头,坐实了国内第一革命组织的名头。
几日之后,浙学会在国内的一些骨干,陶成章、魏兰、龚宝铨、沈瓞民和张雄夫几人齐聚沪上,商议与复兴会合作之事。木楼狭小的卧房内,龚宝铨把门窗全都关上,免得外面的唱戏声传进来,这里是三马路上他在沪上的住所,旁边是一个茶楼,平日里甚是热闹。
诸人坐好,最新说话的是魏兰,“诸君,复兴会之事都已经知晓,我对此无什异议。我们自己干是反清、是革命,并入复兴会也是如此。就是这复兴会除了拒俄之外,他们要什么时候才反清革命?上次焕卿和他们的王先生相谈时没有说到这件事吗?”
陶成章一时间错愕,上次他满心想着北上去学军,之后就谈的那些他就没有什么留意,“这事……”他语调拖延着,脑子里使劲想着办法,“……当时未生也在,而且之前的事情都是他和王先生谈的,这点他更清楚些。”他实在是想不起来,索性把龚宝铨推了出来。
旁边龚宝铨倒是给个实在人,也觉得这事情似乎还是自己更明白些,于是说道:“当初王先生找我的时候有说道这个事情,他只说复兴会并不想依靠会党成事,只说会党陋习太多,特别是如今枪炮为雄,会党再多也难以和军队相衡,所以复兴会之策略就是要运动新军,同时自己练军,如此待时机成熟,届时大事可成。”
旁边沈瓞民张雄夫是去湖南协助华兴会过,对会党之事了解的深一些,当下沈瓞民道:“会党虽众,却是难以成事,华兴会在湖南联络会党甚众,但是保密不严,被清廷侦得举事消息,于是举事难以成功。”
旁边张雄夫也道:“是的,瓞民说的在理,会党太过松散了,单指望会党难以成事。”
魏兰在浙江和陶成章拜会的会党不在少数,对会党本身的缺点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要靠军队才能成事,只是这军队……运动新军,浙江这边新军只组建了一个营,其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练,想运动也没处运动;自己练军的话不要说枪炮,就是连经费也难以筹得,今年四月的时候他在云和办了一个先志学堂,学员只有数十人就弄得他变卖家产了。于是问道:“自己练军说的简单,可是这经费如何解决?复兴会很有钱么?”
这个问题同样也只有龚宝铨知道,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便思索边道:“就我所知,复兴会还真是不为经费发愁,其他我未必知晓,但说这个中国教育会,在两江、闽浙等地大开学堂,所费甚巨。同时教育会中薪酬也足,孑民每月月薪便有十块洋钱,其他诸人估计也是不少。这教育会只是复兴会的外围组织,成员似乎有好几百人,却是如此有钱,这复兴会只怕是更有钱。”
复兴会的经济情况惹得众人很是关注,不论浙学会还是华兴会都是经费有限,两会中骨干们都是破家举债,如此才能筹得一时革命经费。张雄夫道:“那未生可知这复兴会哪里弄来的银子?”
龚宝铨道:“这个……孑民那边没有说这个事情,我也不好问,只是守仁、行严他们几个说好像是杨竟成在海外募集筹得的,苏报案发时他便在海外筹款,其一直到年末的时候才回沪上。”
海外筹款一直是反清势力募集活动经费的固有办法,保皇党如此,兴中会也是如此,但是对于国内的一些反清组织而言,却是没有那种关系。当然,如果复兴会有那么他们加之后也等于自己有了,只是这加入之后浙学会便不存在了,沈瓞民是浙学会的三号人物,他见魏兰和陶成章两人似乎都不关注加入复兴会之后,自己这些人的安排问题,便道:“加入复兴会对于反清很有好处,只是这复兴会准备如何安排我等?倒不是要如何争权夺利,只是……”
沈瓞民不好把意思说的太明,浙学会虽然不大,但是在浙江留日学生和新学学生中影响还是很大的,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加入复兴会他还是有些惋惜的。他此言一出,把魏兰、张雄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几个人都望向陶成章和龚宝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