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蔡元培即将返程的电报,整个复兴会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完成了一半,就差另外一半了。在等候出发的这几天,蔡元培又去潭州城里拜会了黄廑午,毕竟华兴会举事在即,自己来潭州这么久也没有去拜会,不管是同志情谊还是革命友情,都是应该去看看的。华兴会的总部就在明德学堂里,黄廑午之前留给蔡元培的地址也是这里,可当蔡元培到明德打听黄廑午到时候,对面的人打量了蔡元培一眼,问道:“同心扑满?”
“当面算清。”蔡元培答道,这是华兴会的接头暗号,在轮船上的时候黄廑午和他说过。
对方见切口对上,又问:“可是沪上来的蔡先生?”
看到对方知道自己,蔡元培不做他想,欣喜道:“正是。请问黄先生在何处?”
对面那人道:“请先生随我来。”说吧就返身往外走。蔡元培不疑有他,跟他这个年轻人出了学校,进小巷出短街的,曲曲折折的在潭州城里绕了起来。终于,小半个钟之后,对方把他带了一个西洋圣公所里,让他稍待片刻就上去通报了。蔡元培看着圣公所里的基督像心里恍然大悟,难怪那个黄廑午减了辫子也不怕官府追究,原来是入了洋教,真是好办法。他正称赞的时候,只见黄廑午从里面奔了出来,远远的就伸出手来欲和他握手。
蔡元培见他热情,也是微笑,虽然不习惯这种西洋礼,但还是伸手和他两手相握。黄廑午喜道:“蔡先生真是大驾光临啊。上次武昌一别,到潭州这么久也不闻先生消息,还以为先生回沪上了。今天前来廑午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边说边把蔡元培迎了进去。
两人上了教堂的阁楼,黄廑午神秘的道:“不瞒先生,我等准备十月初十,在慈禧生辰那天举事。现在各地会党已经联络完毕,湘、赣、鄂、川等地响应者有十几万之众。待到举事之日,先有长沙发起,湖广一地将烽烟四起……”
黄廑午自从回到潭州之后就废寝忘食,处置举事前的各项事务,累得不行。蔡元培看着他满眼血丝,犹是一脸激情的在兴致勃勃的想自己介绍潭州举事的大致情况,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虽然他也很认同杨锐提出的“厚积迟发”的起义策略,但是此情此景又怎么不能让他心生感触呢。他待黄廑午说完,道:“哎,克强啊,现在复兴会真的是没有力量举事啊。要是有,我一定会提议在江浙等地举义给予相应的。”看到黄廑午的兴致下去了不少,他又道:“克强,现在各项事务都已经在筹备,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看来复兴会真的是暂时没有武装组织了,黄廑午想到。见蔡元培发问,他道:“上次王先生给我们的四百杆枪,枪虽旧,但却全是八响的快抢,兄弟们那边试过,都说甚好。蔡先生能否和王先生说说,多卖给我们一些快抢和弹药,”枪支是举事的第一要务,现在参与的会党都没有快枪,全是刀叉,最多只有鸟统,所以黄廑午由此一说。“我也知道贵会的枪也是买来的,而且全部转给我们,但能不能去洋人哪里再买一些,不多,就四百杆!”
蔡元培对军火之类不熟悉,但也知道复兴会有枪,而且知道这枪是杨锐从海外弄回来的。只是料想王季同办事认真,他说没有了那就应该真的没有了。他说道:“只要洋人哪里能买到,我们帮忙买倒不是难事。可是举事定在十月,现在距那时时间甚短,怕就怕从外洋购入再运到潭州来不及啊。”
黄廑午倒是早想到了这问题,他道:“先不管时间长短了,现在请先生打电报到沪上,那么有三个月时间从外洋购入还是来得及的。”
蔡元培想想也是,道:“好,我一会就是打电报。如果能买到哪一定帮贵会买到。”
第026章 学院
蔡元培的电报很快就到了沪上。昏暗阁楼里的煤油灯下,王季同看过之后却把电报搁在桌子上半响不语。四百杆枪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仓库里就有六百杆,可是问题是似乎从上次出货后他就有一种被盯上了感觉。为了割断和陆行的联系,这些英国步枪都是以美棉的名义放在美租界码头仓库里的,美租界本来就是僻静之地,码头仓库所在更是除了力工就不会有什么杂人,但现在那里时不时会有卷烟小贩子、卖粢饭、酒酿圆子的摊子出现。先不说这些摊贩出现有生意没生意,但是光看这些人的年龄就很不对头,哪有二十岁人做这个营生的,要做也是老头子老妈子啊。
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呢?王季同默想着这个问题,不一会他看了下怀表,约莫着时间要到了,他站起身来,沿着楼梯下了阁楼。阁楼是在四楼接着屋顶瓦片,房子租下来之后就改造成他的办公室,也是复兴会沪上总部的办公室。为了保密,当初把这连着的几个楼都租了下来,只是这些楼的下面两层又转租出去给商家开店,复兴会他只用上面第三层和第四层阁楼。进出也从来不走底层,而是挖开了这些楼的隔墙,穿过隔墙从两边保留下来的房子里进出。虽然是有左右两个出口,但是王季同一般喜欢走左边的那个,因为下了楼就是一个茶馆。为了进出不引人注意,他还和茶馆老板说好,就在茶馆一楼给开了扇侧门,茶馆在后马路的万安里,和杨锐以前住的如意里就隔了一条后马路,这里人来人往的,后面就是苏州河,前后跑路都通畅,确实是秘密据点的最佳选择。
王季同来到茶馆二楼的隔间,之前他派去盯梢的人约好在这里见面,看时间也应该快到了。很快,小胡就出现了。自从被土行的经理打了一耳光了解现实之后,小胡就再也没有心思在土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加上常常周末旷班和杨锐的那些学生混在一起,他也一咬牙参加了革命。只是由于年龄太小学历太低,他被安排留在沪上留守,协助王季同工作,本来还担心他是外地人语言不通,但半年下来他沪上话说的溜极了,加上好动外向的性格,租界华区都被他混的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