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庭不知道杨锐对女色如何,以为是好这一口的,欣然同意。于是杨锐招手让那一老一小过来,老太爷拿了把二胡,来到跟前就和小姑娘先行礼,然后用一口方言问老爷要听什么,这老太爷眼睛似乎是看不见,全靠这十多岁的小姑娘牵着,杨锐纯粹就是要个声响,再就是见两人可怜的想多给些钱与他们,也就对他们唱什么没有什么要求,随他们唱了。于是二胡就响了起来,小姑娘也唱了起来,开始杨锐是没听懂什么,后面才发现老太爷拉的是茉莉花,至于小姑娘唱的什么就是不知道了,嗓音倒是很好。一曲听罢,杨锐却有点意犹未尽,又让他再拉一曲,这次就没懂拉的是什么了,最后拉完,杨锐不由的想到前两天在江边哼的沪上滩,就说道:“老人家,我这有一个曲子,我这边哼,你听听之后,看不能拉出来?”张翰庭见杨锐懂曲子也不敢意外,含笑不语。
老太爷人对京话不甚明白,倒是没听出杨锐说什么,小姑娘却是听了个大概,小姑娘对他说了之后老太爷点点头,杨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块洋元放到他的手上,说道:“老人家你要是能拉出来我再给你一块。”见他抖着手收好那块钱,杨锐就开始哼沪上滩了,怕他人老反应慢也就哼的比较慢点,老大爷也不赖,到第二遍的就能拉出来了,只是不太熟练,到第三遍的时候就拉得很熟练了。旁边张翰庭也听的很入味,打开扇子扇来扇去的。杨锐心里不由叹道:真是人才啊,难怪人家说瞎子耳朵灵啊。又问那小姑娘:“会唱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杨锐也不强求,有清末版的二胡独奏沪上滩已经很满意了,再要求人家还要会唱不是太不合实际了,当下找了张报纸把国语版的歌词写在上面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却不看,杨锐问道:“你不识字啊?”她点点头,小心把报纸收起来收在怀里。杨锐又给了两块钱给老太爷打发他们走,两人走到大门口,那小姑娘还回过身来深深鞠了一躬。
晚饭有二胡的伴奏吃的很是有味,张翰庭到最后都在哼这首不知名字的曲子,看来音乐是相通的,不管隔了多少世纪,包含的韵味大家都懂。吃完饭走到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整条街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杨锐对夜生活本没有爱好,张翰庭却在沪上什么也不熟悉,两人只是走了走就回旅馆了。
杨锐一回到房间里就去看那几个烂橙子,之前就放在角落里,为了防止老鼠什么的,还找了个木头小架子把它框起来了,现在翻出来去掉烂皮却是有两粒种子,心想还真是好运气,就看能不能种的好了,赶紧小心的用个火柴盒子装起来,再塞了点报纸进去,过几天带着它去黄岩,看看张翰庭家里的果农怎么说。
当夜杨锐在房间里等着十二点钟声,可还没到十二点爆竹声就叭叭嘣嘣的响起来了,楼下黄先生家里也放了一条长长的爆竹,炸的整个院子都是硝烟味。哎,新年了,1903年,真是的不知道老天把我弄到这个年代来干什么啊,杨锐靠在椅子上摇晃,看着黑黑的房顶,心里默默的问道,三个月下来在弄堂里做了一百多次的穿越试验,但却毫无效果。杨锐对回去现代已经失去信心了,看来只能是入乡随俗啊,能做什么做什么吧,尽力而为了。
年初三的时候杨锐和张翰庭两人去了沪上客运码头,码头也是在十六铺,过年中国的轮船是停运了,要年十五之后才开行,洋人的客轮虽然在运营但是只到宁波,从宁波到台州黄岩还有三百多里路,要去了之后回来等回来就得正月十五之后了,看来是去不成了,陆行那边估计在十五之前就会有消息的,这样大的买卖总是要折腾好几次才能顺利成交的,所以杨锐是不能走了,他也把这个原因告诉张翰庭,张翰庭也就只能遗憾了,只是一再要求杨锐在有空的时候过去黄岩,杨锐心想,自己要是忙起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只是口中说一定一定,并且再次叮嘱他要把种子种好,这是大事,接着就和他道别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很无聊了,每天都是抄书、吃饭、睡觉,开始很不习惯,但过个两天杨锐反而享受起这样的生活来了,不被人打扰,在抄的过程中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看到一页页写的满满的稿纸,感觉到很有成就感,同时学习则让人的思想变得沉静起来,思维在书里思索、探寻很是畅快,杨锐只希望永远这么下去,但是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断了,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打断他的人是陆行的胖先生,他被四百块激励的浑身是劲,像是一个陀螺一样转了回去,在家里和朱老爷府上转了个够,现在又转到租界里来了。
杨锐让报信的守店伙计先回去,让那个吴先生先喝着茶,他随后就到。等伙计走后杨锐又抄了一会才起身收拾东西,把笔记本锁好穿起棉袄就出门了。
第044章 买地
吴先生坐在椅子上,很是急促不安的等在杨锐过来,全然没有之前的稳重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找了朱老爷,把那天杨锐和他说的那番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朱老爷一听有朝廷大人们认可,特别是有盛宣怀大人这样在沪上是抖抖脚地也要摇一摇的人物的嘉许,也就不再怀疑杨锐是革命党的这个问题,剩下的就是价钱问题了,这地嘛虽说是荒地但是面积大啊,这几千亩地才卖一万五千块——吴先生是起坏心眼故意把价格压低了五千块,着实太少了,可是不卖过了年就要花钱,更不要提年底大儿子的婚事,那就更是要花钱了,一面是自己的清议,一面又是祖宗留下的田地,很是难选择,而偏偏对方开的价格又是那么低,要是有个两万,最好是三万块钱那就好了。
吴先生何尝不知道朱老爷心中所想,但他也是为自己谋福利啊,家里的房子和娶小妾的希望就在朱老爷的一念之间了,他回去的路上就大致算了一下,改建自家的房子要个两百块,取个小妾要个三百块钱,但今后还得过日子是不是,所以还得再要个三五百块才行,所以就对朱老爷开了个不多不少的一万五千块的价钱,他相信只要有时间磨一磨朱老爷要用钱的时候一定会答应的,要不是时间紧迫他开价就是一万块了,可是杨锐要的是元宵节前谈妥啊。为了给朱老爷增加压力,他把杨锐给出截止时间缩水到正月初十,说杨老爷说了他要是初十等不到消息那就不落户在陆行了。
终于,在这样的形势下朱老爷为了清誉只得妥协了,不过售价还是加了二千块,一得到消息的吴先生大年初八一早就跑过来了,朱老爷是谈妥了,但是就怕杨老爷出尔反尔,或者是当初答应的酬劳不给,那么自己就白忙活了,这可是七百块大洋啊。
吴先生正局促间,杨锐到了,因为是过年,两人的虚礼又多了不少,之后吴先生就迫不及待的说起自己和朱老爷谈判的情况来了,说朱老爷同意卖地,只是价钱要到一万七千块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也不讲后面怎么个交割章程,杨锐见吴先生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说,眼睛却不停的转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吴先生,本人答应的酬劳一定是给付的,这点务必放心,只要在衙门里换好了地契,那钱是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吴先生听后稍微放了放心,可想到换地契的事情说道:“杨老爷,浓可不知道啊,这衙门可是要到正月二十才开衙啊,浓要是等到那时候,不就是坏了大事了吗。阿拉看浓先和朱老爷先签个文书,然后等开衙再换地契也不迟,这可是能多个十几天啊。再说朱老爷这人还是很重清誉的。”
杨锐听他说衙门里那档子事情,这可是自己不知道的,又问道:“这买卖土地是要交税的吧,不知道要交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