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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岁的程深把郁言看的比命还重,他孤傲、自信,不肯屈服,觉得岳穆云的一套说辞既折辱了她儿子,还玷污了他心里的栀子花。

那天程深愤怒的离去,发誓会证明给他妈看,自己不靠他们也一样能得到想要的,到时候,岳穆云必须接纳郁言,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岳穆云听完并没有嘲笑,只是露出和程深如出一辙自信的神情,并敞开怀抱告诉他:“我等着看那一天。”

就这样,程深带着一腔孤勇,为了爱和将来浴血厮杀。他当时也是天真,其实以他的文凭和能力,就职于一家行业拔尖企业绰绰有余,几年后年岁渐长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可他到底一意孤行,拉着郁言陪他一起死守着小破公司。市场凋敝,前景堪忧,磨破嘴皮和脚跟拉来的投资说撤就撤,没有人脉就没有资金,失去父母庇佑,程深什么都不是。

那段日子太苦了,程深每次回想都觉得太对不起郁言。北城的冬天那么冷,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被子湿褥,衣服很久也干不了。他们连暖气都不舍得开,冲个热水袋,每天上床前都要做一番思想争斗。洗澡的时候更痛苦,热水经常用到一半就没了,再烧要等好几个小时。

可是郁言一句怨言都没有,他一句苦都没有说。相反的,他每天都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明明那么难,却快乐的像个傻子。

程深多少次想要放弃,想着算了吧,不开公司了,去找个好单位上班一样的。但郁言总在他耳边念叨,幻想着等公司好起来了,他们就如何如何。他看着那样一张充满朝气的脸,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放弃的话。

但最终,程深还是屈服了。屈服的理由不是他回心转意决定过正常人的生活,也不是熬不住苦难想要走一条捷径。

迫使他向岳穆云低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太简单了,是在一个暴雪纷飞的夜晚,出租屋里简陋狭小,灯光昏黄。郁言前一天发了整夜的高烧,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程深心疼的让他在家休息。

那天晚上程深回家时,买了两个馒头准备自己吃,然后给郁言带了份盖浇饭。等他打开家门,本该在床上躺着养病的郁言,却穿着件臃肿的厚外套,撸着袖子蹲在卫生间给他洗衣服。

那双手因为天冷生了冻疮,又在冷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紫红着颜色,难看的要命。

但看见程深,郁言甩甩手就跑过来,湿淋淋的水把他的袖口打湿,正氤氲着冒着白气。郁言分明病恹恹的,可眼睛又亮又干净,他轻轻咳了两声才对程深说:“回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拧毛衣,我一个人搞不动。”

程深当时就红了眼眶。

第二天,他给岳穆云打了电话,高傲的脊梁挫败的折下,他承认自己输了,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以此换一个安稳的生活。没多久,程培双就找到了程深,递给他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只要签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秦韵一出现,程深就明白了,她是程培双特意放到自己身边的,他们在暗示他,该到履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