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不停的坠落,坠落。
那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让她几乎一度昏厥。
嗵!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烈的震荡感袭来,苏晓樯血液一阵翻滚激荡。囦
然而就是无边无际的窒息感。
她掉进了水里。
四周全是水。
冰冷的河水从手上防护服上裂开的口子灌涌进来,刺骨的寒意侵袭着她的身体。
她体表的温度在飞快的下降。
冷意一下子刺激了苏晓樯几乎昏厥的意识,让她清醒了过来。
扛着强烈的窒息感,苏晓樯使劲的往上游去。囦
在她即将脱离,窒息昏迷前,终于浮出了水面。
这应该是一条暗河。
苏晓樯从河里爬到岸边躺下,剧烈的喘息着。
直到缓过来之后,她才挣扎的站了起来。
腰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苏晓樯低头看去,防护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腰侧被割开了一条极长的伤口,鲜血早已经把防护服染红。
破掉的防护服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囦
苏晓樯直接把防护服脱掉,把上衣撕掉一块拉成条,作为绷带缠住伤口。
同时查看了一下盒子。
还好,盒子没有遗落,里面的试管也没有破碎。
做完这一切,苏晓樯才有空查看四周的环境。
天空是灰蒙蒙的。
穹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从那缝隙中,延伸出一根根干枯的树枝。
这些树枝从穹顶落了下来,遍布整个世界。囦
仿佛这个世界就处于树冠之下。
一条暗河从大地上淌过。
苏晓樯放眼看去,才发现,这个世界早已经破烂不堪。
大地皲裂犹如蛛网,裂缝密密麻麻。
整个世界仿佛就是有裂缝和深坑构成。
而那些从天穹落下的无数干枯树枝,仿佛利剑一样,都贯穿着一具雕塑。
那些雕塑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形如一具具的干尸。囦
空气里充斥着血肉腐烂的恶臭气味。
那股恶臭,让苏晓樯弯下腰忍不住的呕吐出来,胃部翻涌。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截蛇鳞覆盖的断臂。
那截断臂的血肉已经开始腐烂成脓水,可以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
在断臂的旁边,是一颗狰狞的头颅,那惨白的,腐烂的脸庞,像是某种厉鬼恶兽。
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吓得苏晓樯后退了数步,惊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回荡着。囦
簌簌
簌簌
仿佛尘土抖落的声音袭来,苏晓樯回头看去,一具巨大的声音就把她扑倒在地。
人面蛇身!
狰狞的蛇头吐露着猩红的信子。
暗淡的黄金瞳里充满着残暴与嗜血。
这是一头残存下来的蛇形死侍!囦
苏晓樯身上鲜活的血液不断的刺激着它的神经,张开獠牙不断的往苏晓樯身上咬去。
它的体型足足有苏晓樯的两倍。
巨大的重量压着,让苏晓樯根本无法挣脱。
但是这头蛇形死侍的力量却是比成年人的力量还要小很多。
它的血肉都已经枯萎,像是风中残烛。
苏晓樯被它压得有些喘不上起来。
苏晓樯并没有学过任何的格斗技巧,甚至连架都没打过。囦
面对这头只想着撕咬她血肉的死侍,苏晓樯只能简单的,用自己仅能动的双手,强忍着恶心和心理不适,牢牢的抱住蛇形死侍的脑袋,然后使出浑身力气的往旁边扭。
啪!
或许是受到了世界树剥夺权利的影响,这头死侍比平常脆弱许多。
苏晓樯费劲的才把它的脖子扭断。
推开压在身上的死侍,苏晓樯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看到,整个大地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怪物的尸体。
甚至之前看到的山,都是一堆又一堆的死侍尸体堆积而成。囦
在满地残肢断臂的世界里,仍然有着游荡的死侍。
苏晓樯造成的声响,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新鲜的,犹如信号一般的鲜血味,顿时吸引了四周的死侍过来。
苏晓樯见状,连忙往前跑去。
在前面,横亘在一条犹如山脉般的巨龙。
那些死侍,都不敢过去那片区域。
苏晓樯就朝着那片区域跑去。
那些追着苏晓樯的死侍,在逐渐靠近尼德霍格的尸体前,终于止步。囦
苏晓樯剧烈的穿着气,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停下脚步,看看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不敢靠近的死侍,又看看横亘在前方的巨大尸体。
能够让这些怪物停下,前面恐怕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但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撕下一条布条,再度把伤口缠住,苏晓樯往前走去。
她刚刚走出两步,她的口中,眼角,耳边,都淌出了温热的液体。
苏晓樯伸手摸了摸,低头看去,是刺眼的红色。囦
下一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站立不稳的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苏晓樯才看清了自己的情况。
她的手臂,她的脸庞,她的脚,她全身的肌肤,这一刻都生出了褶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她本就已经受了严重的伤势,这里的辐射又是如此的强烈,无时无刻不在杀死她体内的细胞。
“要死了吗?”她轻声的呢喃着。
她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囦
她是如此的弱小,她的行为又是如此的可笑,她什么也做不到。
剧烈的痛楚,强烈的眩晕,都苏晓樯有着昏睡的冲动。
可她不能。
她知道不能睡,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她咬着舌尖,让疼痛刺激着自己,同时努力的睁开眼睛,吃力的在身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那个装着试管的盒子。
在意识昏迷前,苏晓樯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那只试管。
她把试管放到口中,用牙齿咬破。囦
碎玻璃割破了她的嘴唇和舌头,她只是皱了皱眉,吐掉口中的玻璃渣子,然后把试管里红宝石般的液体灌入了口中,一口咽下。
喝下龙血,就像是喝下了一团烈火。
她的咽喉都被这滚烫的龙血所灼烧着,紧接着就是胃部。
然后是全身。
她此刻,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浓浓大火中,被火焰不停的焚烧。
烧伤般的剧烈痛楚席卷全身,痛得她蜷缩起了身子,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身上的皮肤,像是烧红的铁片。囦
她的血肉模糊的十指,因为疼痛,甚至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膝盖血肉里。
空气中传出烧焦的气味,苏晓樯通红的皮肤下,可见原本青色的血管此刻变得漆黑无比。
然后,一片片细小的鳞片从她的脖子下的皮肤中钻了出来,像是一朵纹身,在脖子上蔓延着。
这是死侍化。
苏晓樯像是受伤的野兽般,低声的嚎叫起来。
她本该是漆黑的眼眸,此刻骤然亮起了金色的光泽。
只是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暴戾与杀戮,显得凶狠无比,也残忍无比。囦
她就那样蜷缩在残破地面的角落里忍受着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不时发出极具痛楚的低沉闷哼。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宛如死去一般的女孩,才轻轻动了一下。
然后她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仔细看去,她的脖子下的鳞片都蔓延到了下巴处,看起来有些恐怖。
按照鳞片生长的趋势,恐怕很快她就会彻底死去理智,堕落为死侍。囦
苏晓樯强忍着对血肉的冲动。
此刻的她,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就连腰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滕头。
这种感觉,却是让人迷恋。
可是她却恰恰相反。
她十分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抬头看了一下,苏晓樯便抓住了一根从天穹刺落到地面的树枝,沿着树枝爬山了尼德霍格巨大的尸体。囦
苏晓樯不想绕路。
尼德霍格的尸体太过庞大。
绕路不知道需要多久。
她要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沦为怪物之前,尽可能的走得远一些。
从她吞下那瑰宝般的液体时,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所以她要走远一点。
走远一点,就有多一点机会能够找到那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囦
她攀上了横亘在身前的尼德霍格巨大的尸体。
站在尼德霍格的尸体上朝前往眺望时,苏晓樯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看着前方的画面,她本该是充满杀戮的心,此刻却是剧烈的抽痛起来,慢慢的跪落下来。
只见前方视线可及之处,矗立着一具又一具干涸的,焦黑的雕塑。
天穹落下的树枝,把他们的身体贯穿,牢牢的钉在大地上。
那些尸体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她在那些尸体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囦
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
她犹如祭司般圣洁的气息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浓浓的死亡气息。
苏晓樯的视线不停的游动,在遍地雕塑下扫过,却怎么也找不到路明非的身影。
某一刻,一具缓缓移动的焦黑身影闯入了苏晓樯的视野之中。
那具焦黑的雕塑,背后拖着两根长长的,已经断裂了的干枯树枝。
“路明非!”
“路明非!”囦
“路明非!”
苏晓樯站在尼德霍格的尸体上,大声的朝着他喊道。
哪怕路明非全身焦黑,形如雕塑,苏晓樯也认出了他。
她的喊声在尼伯龙根中回响,引起无数死侍不甘的嘶吼。
可是面对她的叫喊,路明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拖着焦黑的身体慢慢的走着。
苏晓樯从尼德霍格身上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路明非身边,抓着他的手道,“路明非,没事吧?”
“你在这里干什么?”囦
“我喊你没听到吗?”
可是对于苏晓樯的话,路明非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