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只会让我们分心你知道吗?”路明非又说道。
绘梨衣就这样站着看着他,不知所措。
“不许哭。”路明非说道,“我讨厌爱哭的女孩子,因为会把脸哭花,太难看了,我不喜欢脸蛋难看的女孩。”
绘梨衣闻言,伸手抹着眼泪,可眼泪它不听话啊,这也不能怪她啊。
“听着,等下你就转身,一直走,一直走知道吗?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回头。”路明非双手搭着她肩膀说道,“你要做一个对我有用的人啊,你要听话啊知道吗?”
“你要是不听话,这会让我很烦恼的你知道吗?”
绘梨衣颤抖着身子,看着路明非想要写字。
路明非抓住了她的手,“没时间啦,在家里等我,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带你去玩,我不骗你的啦,你知道的。”
“但前提是你要听话啊”说着,路明非狠狠的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现在,转身,一直走,不要回头。”
绘梨衣抬头看着路明非,路明非的眼神柔和道,“绘梨衣要听话,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绘梨衣闻言,咬着牙,脸上梨花带雨,听话的转身朝前走去。
他说要听话,绘梨衣很听话的。
他说不要回头,绘梨衣就会一直走,不会回头的。
绘梨衣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不能给他困扰。
她会在家里等他的,就像是以前一样。
她边走边抹着眼泪,她想要回去啊,回去他的身边。
她也好想回头啊,回头只要看到他就好啦,可是他不喜欢她回去,也不喜欢她回头。
路明非看着那个女孩一步步的朝着远处走去,眼帘低垂。
愿你转身刹那烟火相伴。
愿你此生苦难别再重来。
这一世的血和泪,苦和难,我一个人来抗就够了。
“明非,你?”诺顿看着路明非迟疑道,察觉到了路明非的不对劲。
“老唐,谢谢你陪我这一路,等下找到机会,就带所有人都离开吧。”路明非轻声说道。
他有一个秘密。
没人知道的秘密。
从学会暴血之后,他的身体里,好像有怪物一直试图要钻出来。
路明非清楚,那不是因为提纯血统所生出的杀戮意志的问题。
那是他心中一直恐惧的问题所在。
是的,他不害怕别人,他害怕自己。
这个问题,在极乐馆遇到王将梆子声的时候,就更加明显。
那个怪物差点冲破了他的理智。
他原本想着东京的事情结束了,再向老唐询问。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的,他要为这些人负责。
路明非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黑色的梆子。
他就静静的转身,抬头看向白王,看向那位神明。
路明非知道,在那位神明面前,除了诺顿和康斯坦丁,他们都跑不了的。
他要为这些人负责啊。
孤勇者,总是动如雷霆。
如果为此要永坠黑暗,那就永坠黑暗,和世界一同毁灭好了。
这一刻,那个曾经亡命天涯,孤身跋涉千里从时间长河中走回来的男孩,抬头看向白王,看向神明。
他的黄金瞳是那般璀璨,那般明亮,眼眸中却有着那么多的——遗憾。
白王只是瞥了一眼路明非,便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朝着绘梨衣点去,炽白的雷光凝聚在其指尖之上。
苍雷集束!
对于祂来说,不管怎样挣扎,结局都是一样的。
数万年的设局,今天是该收回所有的圣婴了。
也是在白王指尖凝聚雷光的时候,路明非松开了手掌,黑色的梆子落在了地上,相互碰撞之间,发出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那是召唤恶魔的声音。
那梆子声响起时,路明非璀璨明亮的黄金瞳渐渐失去了光泽,如风中残烛般微弱,直至彻底熄灭,被最纯粹的黑色所覆盖。
没有瞳仁,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空洞,无尽的黑暗,像是两颗幽深的黑洞,黑洞里面藏着最深的恐怖。
黄金瞳熄灭的那一刻,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已经消失了,永坠黑暗,被囚困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就那么笔直的站着,面向神明,也看着那位神明,可他的眼眸再也没有任何色彩亮起,被黑暗所遮掩。
这一刻的路明非,像是一具僵硬的黑色雕塑。
这颠沛流离的一生啊,就这样吧。
路到尽头了。
努力过,挣扎过,尽力了。
那就,来最后的疯狂吧!
那就,让火焰把整个世界都点燃吧!
穷途末路者,别无选择!
绘梨衣抹着眼泪,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走得很慢,很慢。
她不能回头,她要听话,她要一直往前走,不然他会不开心的。
可是,后方传来了怪物嘶吼般的咆哮声。
那咆哮通天彻地,充满了最原始的野性与杀戮。
那是要撕毁一切的咆哮!
那是要毁灭一切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