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宦官杨士良走进了大堂,径直从边上躬身走到郭绍跟前,俯首在郭绍耳边小声道:“辽国遣密使来锦州了,刚刚到。”
郭绍听罢吁出一口气,便开口对众人道:“辽国求和来了。”
史彦超已把刚才的口角忘得一干二净,马上嚷嚷道:“让那辽国主称臣叫爹,官家便答应他们求和。”
魏仁浦没好气地瞪着史彦超道:“那还谈个屁!”
文官卢多逊一本正经道:“出征之前,大伙儿在官家面前议政,此次出征便是为了逼和。不然在数千里草原和广袤的东北寒冷之地,大许也无计可施。”
郭绍一拍大腿,说道:“先凉那密使两日,明天一早调游骑出锦州,向辽阳方向游荡几回。”
卢多逊抱拳道:“辽人会不会以为我朝没有和谈诚意?”
郭绍一改沉默的表现,豁然笑道:“要沉得住气。辽国人是战是和,绝不是因为咱们的态度是不是客气。如果他们认为可以继续和大许角逐获利,便是送公主送钱去哀求、也起不了真正的作用。”
……
大辽王帐依旧驻扎在大黑山西部平原,众多马匹都在啃草,但就是不肥,秋天的草籽才长膘。春雷在山脉深处隆隆乍现,整个大地都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霾之中。不过王帐营地中最不开心的人应该是萧思温。
他不久前对心腹萧 阿不底说了一句话:“母羊在拼命吃草,晃悠着腹下鼓囊囊的羊奶,向主人展示它的利用价值。”
在权力场最没脸没皮的事,便是在昔日的下属面前一副讨好的贱样!
想当年幽州失陷(萧思温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大辽朝廷援军无望,谁能在几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守住孤城),萧思温绝地反击,把黑锅反叩堂堂大辽皇帝耶律 的头上!耶律斜轸等人对他又是尊敬佩服又是谦恭。
而现在,萧思温已经沦落到要想方设法讨好依附耶律斜轸的地步。萧思温心里一直憋着羞愧和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
与许国议和的形势无法左右,萧思温也渐渐失势。他经常从梦中惊醒,记不得做了什么噩梦,但那时便会想起许多年来得罪过的、有仇的、对自己不满的人,实在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萧思温再次从塌上爬起来,等气息稍平,便走到一副随行带的铜镜面前,对着里面瞧了一番自己的脸,又偏一下头看看侧面的轮廓。他伸直脖子,照着镜子做出一副从容端正的姿态,只觉得自己的五官脸庞端正、仪表甚好。他渐渐找到了自信。